事实正如田善拓所料, 太后娘娘火急火燎地赶回皇宫后,也依然无济于事。
朝堂之上人心不齐,或许就算是真到兵临城下之时, 怕也依旧吵不出个所以然来。
张攸跟个铁陀螺似的,兢兢业业为大旻江山熬了几十年, 如今终于是支撑不住了。
田善拓上门拜访的时候, 那位须发雪白的老人已然是油尽灯枯的模样,正吊着最后一口气在那跟儿孙们交代后事呢。
见田善拓上门,老人挣扎要从榻上起身, 焦急又虚弱道:“田、田相, 可、可是梁王、梁王……?”
田善拓在心里叹了口气,赶忙将人给轻轻按回到榻上, 只宽慰道:“老大人放心, 王勉之还是有几分统帅之才的,梁王赢不了他。”
泗水江畔, 梁王与王勉之礼尚往来地打得十分和气, 梁王赢不了三十万禁军,王勉之也不见得就吃得下青州叛兵。
倒是那粮草军饷如水一般消耗,才短短一年左右, 便吃掉了大旻将近三年的赋税,其中有多少是进了兵士的肚皮,又有多少是进了他王勉之的私囊,具体也无人得知。
张攸乃注重民生经济的实干派, 比田善拓更懂得计算战事消耗。
老人形如枯槁的手紧紧握住田善拓的臂膀,低不可闻的声音似是从肺腑里拼命挤出来的一般, 忧心忡忡道:“拖、拖不起……”
田善拓知其意, 又继续宽慰道:“青州不过六府之地, 也并非鱼米之乡,梁王比朝廷更拖不起,老大人无需忧虑。”
梁王不足为虑,真正值得警惕的却是北边的饿狼,可这话田善拓此时是半点也不敢提,除了让老人平添焦虑外,又有什么作用呢。
田善拓劝慰了老丞相好一会,又顺道安抚了张家人几句后,才自顾自离开,他打算暗地里联络联络同年好友,看看有没有人在凉州当官,好提醒他们提前防备。
说到同年,田善拓跟赵拙言还是同榜进士,当年一个是状元,一个是榜眼,又同时进了翰林院,可谓是既生亮何生瑜。
两人历来便是谁也不服谁,就连放个屁都要比个大小高低,可到如今,田善拓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不如赵拙言有魄力,也比不得赵拙言有眼光。
远在千里外,赵拙言也同样如此认为。
朝廷还在为北狄之事犹豫不决时,北狄上下却已经是磨刀霍霍了。
赵拙言对燕王分析道:“张攸务实沉稳,行事周全,但年事已高,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田善拓此人机敏太过,左右逢源的下场便是左右都不讨好,梁王起事后,圣上多半就已经不可能再听信于他了,呵,老夫这位同年自诩才高,可实在是毫无魄力和眼光,偏还又喜欢自作聪明……”
燕王等赵拙言将同年好一通贬损之后,才担忧道:“朝廷懈怠,可同为汉室百姓,我北疆却也不能置身事外啊。”
赵拙言老神在在道:“大旻根基犹在,朝廷也不缺良才勇将,缺的不过是具有魄力和决断的领头人而已,田善拓即便劝不了圣上,但总归会提前防备一二,足矣。”
赵拙言看了包括林晔亭在内的北疆诸将一眼,大胆畅想道:“北狄进犯凉州之时,正是我北疆出兵之日,科察、安山等地诸多北狄部族定会派族人追随呼延也先左右,科察有铁,安山有金,此等沃土,合该归我北疆所有!”
“……”
众人沉默一瞬,随即便爆发出山呼海啸一般的附和声。
“对!北狄若是真敢打凉州,咱们就敢抄他老窝去!”
“把安山打下来,咱们北疆以后还能却钱!”
“打,干他娘的!”
林晔亭坐在武将首位并不发言,但已经做好了指哪打哪的准备。
燕王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赵拙言又继续道:“再有,若朝廷对上北狄时力有不逮,北疆怕也无法坐视不理,届时圣上若有宣召,北疆可经幽州北地直入代州,到时候对北狄大军抄尾也好,打头也好,都比直奔京师替他人做嫁来得划算。”
赵拙言说到此处,最后才总结道:“所以当务之急,备军演练是其一,清扫贼匪,将幽州北地握于手是其二。”
“……”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可这回却久久无人响应。
燕王有问鼎之心,这在北疆上下几乎是心照不宣的事实,如今多王自立,只有包括燕王在内的少数藩王明面上还听命于朝廷,但其实也不过是坐山观虎斗,只等着最后收那渔翁之利罢了。
幽州虽是北疆后背,可却实打实的朝廷封土。
将幽州北地握于手……,军师这话是不是说的太不含蓄了,何况在这个节骨眼上起事,怕也不是什么好时机吧。
燕王迟迟不反,坐收鱼翁之利倒是其次,主要是想等梁王先干掉自己那皇帝侄子,到时候他再出兵讨伐梁王,也算是拨乱反正,名声上好听一些。
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