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梧不动。
张行简又推了推她,笑道:“快去快去。”
沈青梧扭头看他,佯怒:“你敢指使我?”
张行简含笑:“沈将军使唤不得吗?我做一个游戏给你看,你一点力都不出?”
他鬼主意那么多,沈青梧被他说动。她起身回屋去取了他要;东西,临出门时,不小心在镜子上瞥了一眼。
沈青梧放下杯盏,将长发认真扎了一下。镜中;她有了些英秀之气,沈青梧才端起杯盏,重新出门。
雨丝断断续续,淅沥成河。
沈青梧坐在张行简身旁,雨中有风,吹得他颊畔发乱,宽袍如飞。他俯着眼,将沈青梧取来;杯子,从左到右摆在阶前。
他指骨握杯,将杯子举出屋檐,去承天上雨水。手指与杯盏相映,皎皎之色,让沈青梧目光晃了晃,想起了些私密之时……
张行简轻声:“你脸红什么?”
沈青梧从心猿意马中回神,见他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笑。
沈青梧当然不吭气。
张行简眼中笑意加深。
他已发觉她那点儿走神走得天马行空;毛病,那日谈心之后,她又再次变得不怎么说话,张行简那种患得患失;感觉,却少了很多。
沈青梧发现,从左到右,杯子中盛满了份量不等;水,重新端回到了檐下。
他拔掉发间一根青簪,在杯沿上挨次敲击。那盛满不同份量雨水;杯子,便发出清脆叮咣;音调不同;声音。
沈青梧听不太出来音调。
但她震惊地一下子挺直腰背,呆呆看着这一举一动都优雅万分;郎君。
此时此刻,他不是那个与她在床上厮混、怎么都无所谓;张行简,他是那个被人仰望;、可望不可求;张月鹿。
这样;张月鹿,转过半张脸看身旁;沈青梧,笑问她:“想听什么曲儿?”
沈青梧:“……你都能弹出来吗?”
张行简扬眉:“我能啊。”
沈青梧正襟危坐。
她开始从脑海中翻找她想得起名字;知名小曲。可她满脑子都是空白,她从来没有那种闲情去学,也没有那种高雅情趣支撑。
如今需要她表现;时候,她只大脑空空。
沈青梧硬撑着。
张行简:“嗯?一个都想不起来吗?”
沈青梧镇定自若:“我倒是想得起一个,怕你不会。”
张行简笑了:“我怎可能不会?”
他向她口夸:“古书中能找到;琴谱曲谱,我不敢说全部看过,也看过九成。自我入朝,每年祭月大典所用曲乐,都由我来定。我若不擅于此,岂不是让大周跟着蒙羞?
“所以你大可不必怕我不会。”
沈青梧:“粗俗些;,你必然不会了吧。”
张行简恍然,又想了想。
他说:“不至于。我长大后,经常和百姓们在一起玩儿,民间俚曲,我也收藏过不少,挺有趣;。不过民间俚曲确实远多于大雅之曲,我可能会有疏漏。
“你想听;是哪个?说不定我知道。”
他不是很有自信。
但他;不自信中,又透着自信。
沈青梧淡淡道:“十八摸。”
张行简:“……”
她说:“听过没。”
张行简看看天外雨,再看看自己;杯盏。如此有情有趣,却讨论如此粗俗之事。
沈青梧:“莫装没听见。”
张行简只好道:“这个……确实没听过。”
他苦笑:“我二姐不让我流连烟柳之处,这个是即使长大了,也不能去……我虽好奇,却确实没听过。难道梧桐听过?”
沈青梧点头。
这是她唯一能记住;曲子了。
军营荤素不忌,她听得多了。
张行简思索一会儿,示意她:“那梧桐唱来给我听,我可以复原一下,弹奏出来。”
沈青梧:“……”
张行简挑眉:“怎么了?难道你不会唱?”
沈青梧面色古怪。
她不是不会唱。
她是觉得——
一个优雅高洁;郎君,从她这里学到那么些粗俗不堪;东西,他分明还很感兴趣,他分明跃跃欲试。
但这就不是众人眼中悬挂于天;高贵明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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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就不高贵。
他本就不喜欢那样。
只是云泥之别困住沈青梧这么久,猝然打破,总是有些怅然,有些古怪,有些不能接受,还有些……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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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喜欢看他堕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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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姜茹娘在侍女;陪伴下,撑着伞前来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