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怕万一啊!”
李信瞪大了眼睛,斥道:“荒谬!你赵佗以君侯身负楚国血脉为依据,便胡乱猜测君侯会泄露军情给楚人。简直荒谬透顶!君侯虽是楚王之子,但也是我秦国王族的血脉,更是从小生在秦国,长在秦国的秦人!君侯为我秦国丞相近十年,大王信任他重用他,君侯又怎会有背叛我秦国的心思!”
“不可能,此事绝不可能!”
“我李信相信君侯!”
李信斩钉截铁的说道,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昌平君那温和善意的笑容。
如此为国尽心竭力,待人和善,说起话来让人如沐春风的高尚长者,怎么可能是军中的叛徒。
赵佗确实拿不出过硬的证据来证明昌平君会背叛,他只能满脸哀求,嘶声道:“请将军信我一次。如果赵佗判断出错,赵佗愿受任何惩罚,将军,还请相信……”
“赵佗,你勿要再多言。今日之事我可当做没有发生过。你出去,立刻。”
李信伸手一指帐门,下了逐客令。
赵佗看了李信一眼,见其目光冰冷,脸色铁青,就知道此事再无转圜的余地。
他的劝谏,失败了。
赵佗起身,又对着李信重重一拜。
“将军,赵佗贪心,尚有一请,还请将军成全。”
李信没有说话。
“请将军准我一曲独自行动,赵佗必全力相报。”
赵佗叩首于地。
看着伏在地上相求的赵佗,李信目光有些游离,恍忽间,他想到在燕地时,眼前少年意气风发,为他献上截杀之策的模样。
时移世易,人心变了。
良久,李信幽幽一叹。
“出去吧,明天你就不用再随我前往寿春。”
“赵佗,这是最后一次了,今日过后你且好自为之。”
“谢将军。”
赵佗抬头,见李信没有看他,而是侧首望向不远处摆放着斧钺的木架。
赵佗知道,李信刚才那句话,已将对他的情谊耗尽了。
他们两个人之间,产生了一条极深的裂痕。
不管结果如何,都再也回不到过去。
军帐中,烛火摇曳。
昏黄晃动的光芒下,李信那张年轻的脸被笼在阴影中,薄薄的嘴唇紧抿着,显示着他心中的不平静。
“还望将军能将赵佗刚才说的放在心上。”
“赵佗,告辞了。”
李信没有回应,目光依旧盯着木架上的斧钺。
赵佗轻叹一声,转身往帐外走去。
军帐中重归寂静。
良久,李信突然跃起来,一把握住斧钺,高高举起,然后狠狠噼在那木架上。
碎木散了一地。
“赵佗!”
“连你也这样对我!”
李信目光赤红,发出低吼。
“为什么你们都要质疑我的策略!”
“你赵佗是我的心腹手足啊,为何也要这样对我!”
“赵佗、蒙武、辛梧……你们全都等着看吧。我李信此行,定要破楚都,擒楚王,让你们知道谁才是对的!”
“还有君侯,我李信相信,他绝不会背叛秦国!”
李信的低语,在帐中回荡。
帐外,夜色已深,天上的星月被一片乌云遮盖,天地被黑暗所吞噬。
只有军营中燃烧的火把,还照亮着赵佗的前路。
“赵军候。”
守门的短兵见赵佗出来,连忙问候。
赵佗点点头,不由回首,望向身后的主帅大帐。那里,已是大半笼罩在黑暗中。
“李将军,保重啊。”
赵佗喃喃说着,目中有些湿润。
历史上的李信伐楚,虽然惨遭大败,但其性命无碍,活着回到了秦国。
然而在如今的时空,历史进程早已被赵佗搅乱,伐楚之战提前,李信的伐楚策略也产生了改变。
战场之上,生死只在一瞬间。
每一个改变,都会带来不可预料的结果。
昔日秦军攻赵,秦国上将军桓齮就在战场上,被李牧斩杀。
连桓齮这种级别的大将都有战死的风险,更别说是李信这支深入楚地的孤军了。
或许这一别,将再无相见之日。
想到此处,赵佗又重重跪在地上,在周围短兵惊愕的目光中,对着李信的帅帐叩首相拜。
过了一会儿,他才起身离去。
只留下一群神色错愕的短兵,面面相觑。
……
回到自家营中。
赵佗让人招麾下众二五百主和直辖的五百主来他这里。
涉间、黑臀、西乞孤、以及赵广、白荣和张贺等人尽数聚在赵佗帐中。
每个人的桉前都摆满了肉食,以及略显浑浊的酒水。
“嘿嘿,军候可真是好啊,大半夜还叫吾等来帐中吃酒。”
黑臀嘻嘻一笑,坐下后就抄起一根炙烤过的狗腿啃起来。
其余众人则正襟危坐,目光盯着主座上的赵佗。
他们的军候,此刻正面无表情,一看就知道心情很不好,这是他们很少见到的模样。
没人先说话,帐中一片寂静和压抑,唯有黑臀撕扯狗肉的声音不断响起。
不过很快,黑臀也发现了不对劲,忙住了嘴,手里的狗腿悄悄放到木桉上,他两只手在木桉下方搓了搓,将油水抹干净后,跟着众人看向赵佗。
“军候,发生什么事了吗?”
涉间开口问道,他和赵佗关系最好,不怕被责怪。
赵佗扫了眼帐中诸将,澹澹道:“明日我军拔营启程,将进入楚国腹地,此去虽有胜算,却不免孤军深入,有覆军之危,诸君可惧否?”
听到这话,黑臀先笑起来,说道:“军候说的什么话,咱们上了战场,自然就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准备。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人死鸟朝天,有什么好怕的。”
涉间也笑道:“跟着军候,何惧之有!”
西乞孤、赵广、白荣、张贺等人相视一眼,亦道:“吾等无惧!”
大争之世,战乱频频,参军入伍,沙场厮杀,生死之事对诸人来说,是早就看开的事情。能活着自然最好,但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