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逐之地的生物长得都比较自由。
这灰毛兔子的个头有小牛犊那么大,满嘴利齿爪子尖锐,看着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生物。
元沅却小小一团蹲坐在它的脑袋上,倒是一点也不怕它。
大概是结界松动的缘故,他穿来这里的第二天就碰到过这种兔子。本以为要被迫逃亡,结果兔子只看了他一眼觉得没威胁,就继续悠哉游哉地吃着青草和甲壳虫。
它对他身上的肉肉却没有半点兴趣,那锋利的牙齿是用来嚼碎虫壳,而不是撕扯生肉的。
结界内外的生物虽然外表很不相同,但大体习性还是一样的,食草的动物变异以后也不会变成完全的食肉者。
元沅对跨越结界没什么感觉,自然也不知道结界的方位。但他问过玄闵,得知青果是放逐之地特有的,多长在边缘,这种植物算是边界的一道防线。
他记得之前摘到青果的地方是比较荒芜的,而跨过青果丛,另一边的林子就相对茂盛了,许多的植物都是在那儿采的。
元沅完全没考虑过“可能会出不去”这个问题,毕竟他之前就进出得很自由呀。
周围越来越荒凉,逐渐连草都看不到一棵,四处似乎除了林立的怪石与雾气就再没别的东西了。元沅从兔子背上探出小脑袋看了一圈,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他走错了路。
但现在回头显然是来不及的,只能让兔子带着碰碰运气了。元沅扒拉着兔子毛,晃着尾巴无声地替它打气:你可是兔子呀,找草可是你的强项!
兔子车一颠一颠的,元沅被晃得有些困,他张嘴打了个哈欠,然后猝不及防被雾气糊了一嘴。
舌尖被苦得发麻,他连忙吐着舌头“呸呸呸”。
从前没吃过雾,不知道雾的味道居然这么抱歉。
许是用力过猛,他的嗓子愈发的干涩疼痛起来。元沅因为前爪揪着兔毛,于是只能用后爪蹬了蹬脖子。
踹一踹痛痛飞。
这时,他倏然感受到一道窥伺的目光,阴冷而粘腻。
元沅浑身毛毛一抖,警觉地抬眸望去,却只看见了朦胧的雾气。他疑惑地望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样,于是甩了甩毛毛,试图赶走那奇怪的感觉。
四周的雾气逐渐浓厚,在元沅看不见的地方黑影闪动,似有猛兽在暗处蛰伏,贪婪的气息逐渐浓郁,结合着雾气在向这边翻涌蔓延。
而那像泥点子似的黏在元沅白毛上的黑球在此时终于动了动。
它悄无声息地从元沅的背后滚到了脑袋顶上,然后整个黑球像颗迷你蛋似的咔地裂开。一个还没元沅爪子大的身影探出了脑袋,蛋壳似的黑色物质被他完全吸收。
这小黑团子实在是太小太小,趴在元沅雪白的毛发上像极了跳蚤。但仔细看依旧能看出他的四肢和尾巴,以及那一对血红的眼眸。
这赫然是玄闵的翻版!只是个头还没原身的指甲盖大。
玄闵用禁术将意识托付在这分.身上,但因为魔力不足,弄出的分.身格外得小。可即便如此,也足够他达成目的了。
他得看着这白圆圆。
自己的所有物还是得放在眼皮底下才安心。
玄闵挑了两撮白毛抓着,稳定身形。
周围兔毛鼠毛混杂,他似乎怕抓错了毛发,静静地待在元沅的脑袋上没怎么动弹,只环顾了下四周,而后一阵无言。
放逐之地越靠近中心越荒芜,这笨家伙不仅走错了路,还选了一个完完全全相反的方向。
但他暂时没有暴露的意思,干脆没有提醒。
或许栽了跟头之后就能乖乖地待在石洞里了。
他对此倒是乐见其成。
忽然,玄闵细细的尾巴尖甩了甩,从毛绒丛里直起身来。他血眸冰冷深沉,直直地望雾气的某处。独属于龙的威压如潮水般从他身上向四周席卷,带着浓浓的驱逐与杀戮。
——滚。
他的储备粮不容他物觊觎。
在暗处的窸窣野兽们顿时萎顿不前,一个个夹着尾巴瑟瑟发抖地蜷缩在地。而雾气更深处视猛兽为美餐的怪物们也被这股气息惊扰。它们犹豫,徘徊,终究是在这危险气息的驱逐下缓缓后撤,隐匿在雾气深处等待新的时机。
雾气如它们聚集之时一样,退散得也悄无声息。
周围的能见度逐渐升高,前方出现了较亮的光线。元沅从兔子身上直起身来,毛发迎风呼呼作响,他似乎看见了大老远的薄雾里有成片的东西挨挨挤挤。
随着距离的缩短,模糊的影子愈发清晰——
那是一大片树林。
林子里雾气缭绕似仙境,阳光零零散散地洒落,成片橘黄的落叶铺满草地与树丛,秋天的气息混合着甜甜的清香铺面而来。
元沅粉粉的鼻头耸了耸,眸光骤亮望着前方。
有好东西诶!
兔子司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稳定发挥,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跑得飞快,这会儿连带着元沅一起,一刻不停地直接蹿进了林子。
元沅差点被一片叶子给刮下去,幸好他及时抓紧了爪里的兔毛。不知是不是蹭到了哪里,他的头顶的毛毛有点被扯到的感觉。
但他来不及细想就被空气里的水汽给惊到了,像是回到了上辈子的梅雨天。
这里的雾气并非减淡了,而是相互凝集,密度大得能滴水。整片林子都有种着潮湿的感觉。
玄闵也是第一次见到放逐之地的中心。
这里的污邪之气浓郁到能凝结成水,即便它们对分.身的影响有限,但玄闵还是不适地拧了拧眉,干脆将整个脑袋埋进了绵软的白毛里。
鼻端的香气令他放松了许多。
放逐之地的中心地带并不如表面那般安宁。
兔子司机刚跑到一丛嫩草前,还没吃两口就差点惨遭不测。元沅这时刚好在“下车”,猝不及防整只鼠啪叽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