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已至。
时维三九,草木结霜。
牧白蜷缩在墙角,搓着冻成红萝卜的爪子,边跺脚,边瑟瑟发抖地骂娘。
寒风透过破烂的泥墙,压倒了枯黄的杂草,卷杂着晶莹剔透的雪花,簌簌往他单薄的衣袍里钻,他冻得俊脸通红,努力吸了吸鼻子。
却吸了一鼻子的酸臭味,差点没把他熏吐。
这臭味当然不是从他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而是来源于其他一同被关押在此地的倒霉蛋身上。
那些人不知道都是打哪里来的,又被抓来关在此地多久了,一个个衣|不|蔽|体,蓬头垢面,也不知道多久没洗澡了,东歪西倒在脏乱的草席子上。
好像被下了什么药,一个个四肢酸软无力,目光无神,死人一样瘫着,时不时会抽搐几下,或者是发出几声细微的哀嚎,证明自己还活着。
这样负责看守的人,便不会拖死狗一样,将他们拉出去烧了。
毫无疑问,此地是一座地牢。
虽然破烂不堪,还臭气熏天的,但看守得牢不可破——这话不是牧白说的,而是负责看守此地的人说的。
那些人说,这里固若金汤,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但牧白不久之前,还看见几只饿得瘦骨嶙峋的灰老鼠,拖家带口地逃离此地。
那些人又说,进了他们这间地牢,任凭你从前长得三头六臂,也插翅难逃。
牧白不解,三头六臂那不是哪吒三太子吗?
那些人还说,不听话的犟驴,会被灌下世间最烈的媚|药,然后送到下九流的勾栏院里当壁龛,让各种形形色色的,从天南地北往来的恩客操。
而且,一直|操|到死为止。
牧白对此嗤之以鼻。
在被关在此地的一天一夜中,他一直在跟系统对骂。
他指责系统的不作为,居然任由他被关在地牢里,冻得就跟街头的流浪狗似的,还不管不问,简直丧心病狂。
系统则是哭哭啼啼地指责他没有契约精神,既然接下了世界之主颁布的任务,就应该尽心尽力地完成,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都应该在所不辞,而不是动不动就殴打系统。
这事说来话长。
牧白暂时不想说,他就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再不让他出去,就可以原地开席了。
他冻得厉害,觉得外面的雪好像下得更深了,蜷缩在墙角,抱着双膝,感觉随时都要被活活冻成大冰棍了。
牧白牙齿咯咯打颤,铁青着脸问:“主角受到底什么时候来?”
【快了,快了,主角受正在御剑赶来的路上。】
“这句话,你已经说了不下于二百遍了。”牧白的鼻涕都快冻出来了,更加用力地抱紧可怜的自己,“如果我有罪的话,请让法律制裁我,而不是把我关在这里喝西北风!”
从他眼睛一睁开,就被关在这里了,并且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
鬼才知道他这一天一夜的时间,都是怎么过来的,没吃没喝不说,还冷得要死。
“他再不来,就不用来了。”
牧白冻得都快哭了,感觉血管里的血液都凝固了,他稍微一张嘴,就哈出一大股白烟。
透过白烟,他隐隐约约看见陈旧的砖头缝里,一片猩红,想来是不久之前,这里才死过人,鲜血飞溅上去,已经凝固了,所以留下了暗红色的痕迹。
他毫不怀疑,再过不久,他就将成为这间牢房里的下一个亡魂。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要从他死的那一刻说起。
牧白原本是一名在读高三学生,距离高考只剩下短短的二十八天,他的家境殷实,父母恩爱,兄友妹恭,学习成绩名列前茅,对即将到来的高考胸有成竹,期盼着能考上心仪已久的大学,开始多姿多彩的大学生活。
结果很不幸,他在中午放学回家吃饭的路上,路过一条热闹的街道,正巧有人想不开要跳楼,还不偏不倚,将他砸了个正着。
他就这样阴差阳错地死翘翘了。
死后灵魂就进入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空间,在那里,牧白遇见了很多像他一样死于非命的少男少女,从那些人的口中,他得知那里是幻境,有一个自称是世界之主的大能,统治着幻境。
并且将会发布世界任务,只要完成任务,就能立马还阳。
为了早点回家,准时参加高考,牧白毅然决然地加入了争抢任务的行列中,还很顺利地拿到了任务。
任务是让他穿进一本名为《囚奴》的狗血耽美文里,目标是攻略书里的主角受。
在主角受爱他爱到泥足深陷,无可自拔,要死要活时,来一招死遁,把锅甩到主角攻身上,让主角攻和主角受相爱相杀,那么任务就算完成了。
但令牧白万万没想到的是,系统开局就把他送进了地牢。
还让他穿成了一个才刚刚被仇家灭门的可怜虫身上,这个可怜虫跟他同名同姓,也叫牧白。
原本是牧家庄的二公子,在三天前,牧家庄被仇家灭门,鸡犬不留,单单只有二公子侥幸活了下来。
为了报仇雪恨,二公子急需寻找得力的帮手,于是他就把目光锁定上了父亲生前的旧友身上。
其中最有名望,实力最强悍的,则是玉霄宗的宗主。于是乎,二公子千里迢迢,打算寻上玉霄宗搬救兵。
谁曾想走在半路,力竭晕倒,还被一伙贼人盯上,将他套了个麻袋,几经转手,就将他关入了此处地牢,等候发落。
他在这里苦苦煎熬了一天一夜,那是滴米未进,滴水未沾,冻得瑟瑟发抖,凄楚可怜得像只流浪狗。
却始终不见主角受的身影。
掐死。
他真想活活把系统掐死。
系统见他冻得凄惨又可怜,似乎动了点恻隐之心,扑腾着金光灿灿的小翅膀,嗖的一下,就飞了过去。
在他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