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远侯府。
正院内,洛昕看到沈裕脸上挂满了不虞之色,又是只身一人归来,便将原委猜了个大概。
沈裕如今心中纵有一千一万个不痛快,但对上桃笙这个自幼流落在外的女儿依然没有法子。
就本朝律例而言,原就是宗族大过血亲,过继来的嗣子只能以养父母为准,自家原来的父母都要靠边站……一切都是以族谱上的名字为准。
况且如今是桃笙不愿回来,就算家中买通了秦县的叔婶强认回来也是白搭,京里的高门大户一人都有几个玲珑心肝,若是这样将桃笙认了回来,对方心中不喜,难免也会说出一些不好的话,甚至把若锦的出身给抖出来,那才是得不偿失。
看桃笙的性格,不会是为了大局考虑顾惜家里名声的,这也是他不想强迫她认祖归宗的最直接原因。
在这件事情上,洛昕并不和自己一条心,也不和家中大多数人站在同一战线,这些沈裕都是知道的。
他在洛昕这里聊不出自己想要的答案,便简单同妻子说了几句话后,转而去到了沈老夫人的德寿堂中。
沈老夫人也没想到桃笙竟然这般的不通情理,提起这个孙女儿自然也没好气:“怎么?她还没闹够吗?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不打算回来?”
沈裕长叹一声:“到底不是自幼养在您身边的,自然比不得若锦那孩子懂事知礼。我想着等过了年后,再让夫人和若锦去她家中劝劝,这般赌气住在外头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一想到如此“不知好歹”,舍侯府而留在同光巷苏宅的桃笙,老夫人心里也有些不得劲,有种被小门小户比下去的憋屈。
可若是抛开这一层意思,转念一想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沈老夫人当即对着儿子劝道:“我从前说什么来着?这样不认回家中才是最好的,这样一来,她就跟我们文远侯府没了瓜葛,毕竟对外不是自家孩子,就算有什么不妥当的行径,也影响不到咱们府里。”
“这样没福气的孩子,除了招人操心之外,还能给家中带来什么利益不成?你就当桑妈妈当年从未说过那些话,也没丢过什么女儿,只把若锦当成亲生女儿养着便是。”
沈裕心中还有其他顾虑:“我这边自然怎么说都好,只是夫人对那孩子上心得很,若是因着此事心里头不舒坦,回头再病了,怕是咱们府上连这个年过得都艰难。”
洛昕出身兰陵洛氏,叔父曾任帝师,洛家在整个京师都很有影响力,沈裕如今只是个闲散侯爷,很多事情都要靠着洛家人帮衬,自然还是希望不要再这些事情上跟洛昕矛盾太深。
沈老夫人道:“我也都想好了。那孩子养父姓洛,和你媳妇往远了说还不定是同宗,若是你媳妇喜欢,只管当成是亲戚常来常往就好。”
如此也能堵了大家的嘴,还能把家里之前去秦县的事情圆过去,当真是两全其美。
沈裕的表情终于有所松动:“这样也好。”
沈老夫人点了点头,又道:“她那姨母家中还有什么人?”
沈裕道:“除了姨母之外,还有一个表兄,如今正在读书备考。孤儿寡母,在京中举目无亲,想要负担她那表兄学费已是不易,更何况再加上她的吃穿用度,想来家里更加艰难。”
沈老夫人嫌弃地“嗯”了一声:“这样的小门小户,能给得了什么前程?日后自有她后悔的时候。”
如今不肯认回家来,等到将来后悔那日,哭着求着想要认回侯府也就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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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今天去接桃笙却吃了闭门羹的这个插曲,沈裕原本就不好的心情从同光巷回来后更是差劲了一些。
离开德寿堂后,沈裕经过前院书房,听到里面朗朗读书之声,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如今已是年底,官学给学生们都放了假,沈家三兄弟也不再前往学校,而是自己在家中温习功课。
沈裕推门进来,查问了三个儿子一番功课,见三人都对答如流,颇有见地,不由脸色稍微霁。
不管怎么说,他在教养孩子的方面终归是成功的,这三个孩子相比其他有爵之家斗鸡走狗的纨绔子弟而言,的确好上太多。
沈裕认为,桃笙会养成如今的顽劣性子,根本原因就是没有自幼从小养在自己身旁,若是能和其他几个孩子一样长在自己身边,受到自己的良好影响,断然不会发展成这幅样子。
问过功课之后,沈裕就挨个关心起了几个孩子。
先是嘱咐大儿子沈樾,虽然你已经是世子了,但是到如今一直没有差事,还是要勤学上进,用功念书,等到日后有机会在圣上面前露个脸,混上个体面的差事,于婚配之事上也会有更多助力。
一番教导完毕后,沈裕对着大儿子总结道:“如今你年纪轻轻,正值大好年华,不能就这么在等待中虚度光阴。若是日后成为朝中能臣,再继承爵位,那才是如虎添翼,脸上有光。”
嘱咐完了沈樾后,沈裕又叮嘱沈涣,如今摆在面前最容易功成名就的,就是科考这条路,既然明年秋闱准备下场,这会儿就一定要好好念书,有什么不懂之处多多跟先生请教。
尤其是桃笙那个季家表兄明年也要考试,他们堂堂侯府公子,总不至于被一个小门小户的孩子比下去。
一番谈话完毕后,沈裕接下来的目标就是小儿子沈辞:“虽然你年纪尚小,但你二哥在你这个年纪就已经是廪生了,等到了明年你也该试试身手。”
沈辞点头应了下来,突然又想到今天早上曾听沈裕身边小厮说起,父亲今日去了一趟同光巷,却未曾听闻桃笙回来的消息。
沈辞忍不住出声问道:“那个三姐姐还没来?”
沈裕脸色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