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煞为阴, 活人为阳。
当活人身上沾染到凶煞阴气,当阴气压过阳气,凶煞便可上身, 届时惹不惹凶煞不再是活人说了算。
林随意念着楼唳对他说过的这句话,清醒约章失效,应朝霞不知何时才能醒来, 他现在不能靠近凶煞也不能碰到凶煞,他的身上不能沾染阴气。
可视野里的两个楼唳太像了,仿佛从一个模具里刻出来的,不, 凶煞就是复刻了楼唳。
想用相貌来区分真假,那是天方夜谭痴人说梦。
本来在凶煞到来以前, 林随意跟着楼唳进屋是想找寻庇护的。可两个楼唳的出现让宣布他的想法破产,此时楼唳不仅没带给他一丝一毫的安全感, 反而变得危险。
林随意目光飞快掠向床上的楼唳,在头顶噼里啪啦的响动下, 他的目光甚至无法停留,又飞快地看向床边的楼唳。
大概是发现了林随意的目光, 床上的楼唳皱起眉, 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一边。
而保持站立的楼唳也发现了林随意的目光,他往床上看去一眼,继而看向林随意, 拧起眉。
两个楼唳彼此看不见却在林随意的目光下发现了各自的存在。
很快地,林随意就推翻了两个楼唳彼此看不见的推论, 凶煞一定是能看见楼唳, 不然为什么两个楼唳站在屋子里的两个地方而没有重合?
凶煞在装, 它在模仿!但它的目标不是楼唳, 而是林随意。它没必要让真的楼唳感知到自己的存在。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就像林随意当时在山里用一句话就验证出了石像一样,总会有办法让凶煞露馅。
可很不幸的,就算知道凶煞总会露出马脚,以现在危急情况,林随意没有时间去验证。
只能靠他的脑子了。
林随意从没觉得自己是个聪明人,入梦前他的脑子也只是用来装菜谱。此时此刻他的脑子快速运转,有些落后的硬件设备火力全开,一路火花带闪电。
第一个楼唳让他用什么东西堵门,所以林随意把屋子里唯一有堵门作用的衣柜挪到门前。
他一直以为堵门是用来防凶煞,躺在地板上时他才猛地反应过来,衣柜是堵不住凶煞的,能堵住的只有他逃跑的路线。所以他对第一个楼唳生了疑,为了验证楼唳,他脸都不要了往楼唳床上爬。
现在应朝霞来了,堵门就有了个解释——楼唳一早就知道应朝霞会来,所以楼唳让他堵门其实不是为了防凶煞而是不让应朝霞破门,且楼唳也锁上了门窗。
第二个楼唳是在林随意堵住门后出现的,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身后。
这样的行为像极前一晚拖来椅子盯着他看一宿的行为。
林随意倾向床上的楼唳是真的,可疑点就是床上的楼唳不让林随意探鼻息。他不是应朝霞,不是这场梦的梦主,也不是代表‘梦’,如果楼唳是活人为什么不让他碰?!
林随意感觉运作过速的脑子要烧冒烟了,他只好停下来。
分辨不出楼唳,只好两个楼唳都不靠近。
林随意不再管两个楼唳的呼喊,现在最危险的不是凶煞而是应朝霞。
对啊,最危险的是应朝霞!
林随意猛地反应过来,也就是在他反应过来的这瞬间,头顶‘砰’的一声,玻璃最终还是被应朝霞捅碎,玻璃渣子下雨一般哗啦啦落了一地。
外边的黑犬听见了动静,疯狂地朝着这边吠叫。
这些声音交织成一根线,将夜晚勒得难以呼吸。
没有了玻璃的窗户成为空洞,应朝霞将脑袋伸进来,她歪了歪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林随意。
林随意霎时收紧呼吸。
不能呼吸。
应朝霞是‘梦’,不能让她察觉自己呼吸。
林随意憋着气,他看到床上、床下两个楼唳都朝着自己走了过来。趁着应朝霞还没进来屋子,他将手撑在墙壁想要借力站起。
但头顶一个应朝霞,还有两个楼唳,加之不敢呼吸,林随意没办法做到镇定自若。他的手在墙上撑了好几下,手心皮肤被粗糙的墙壁磨破了皮好歹才站了起来。
站起来行动就方便得多了,林随意顾不上手上的疼,兔子似得蹿到屋子的一角,这个角落与应朝霞和两个楼唳都有一定距离。
要躲避的东西太多,林随意怕自己稍有不慎就漏出呼吸,他双手紧紧捂着自己口鼻,只留出一双写满紧张和不安的眼睛,惶惑无助地扫视眼前的种种危险。
离窗户拉开距离后,林随意看向屋内的两个楼唳。他现在不奢求楼唳能救他,应朝霞来了,真的楼唳也不能呼吸。
但林随意认为,以楼唳的能力,就算看不见凶煞却一定能从他闪躲的动作里发现他在躲凶煞。
之所以躲,就是他分辨不清楼唳与凶煞,不然他不会躲。
林随意认为,真的楼唳必然拎得清此时此刻俨然不是向他自证身份的时候,所以真的楼唳不会再向他靠近,靠近只会让他倍感压力,巨大的压力下他不一定能憋得了呼吸。
而凶煞不会考虑他能不能憋住呼吸,它在模仿楼唳,只要楼唳停下,凶煞也会跟着停下。
只要他看见两个楼唳中谁先停止向前,就能分辨出真与假。
林随意一边观察两个楼唳一边防备着应朝霞,一心二用之下,他不仅没发现到底是哪个楼唳先停下脚,甚至还因为害怕差点忘记憋气。
他看见应朝霞开始往屋里钻了。
村里的窗户和城里的窗户规格不一样,村里的窗户是简单地分成两扇,没有什么质量可言。应朝霞捅碎了同样劣质的玻璃,没了玻璃的窗户就是一个窟漏。
应朝霞很容易地就从洞开的窗户翻了进来,翻进屋的过程中,她的眼睛始终盯着林随意,等她落地进屋,便径直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