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地睡着了。
再一醒来,身边不知何时萦绕了淡淡的青色雾气,那雾气就像是追踪他而来,以阿遥为中心,将一棵树都笼罩在其中。
这什么东西?
如果是后来的阿遥会告诉他,这是世界树的根部上浮后,地脉产生的力量凝聚。然而此时阿遥什么都不懂,他做了一件很大胆的事。
他把自己的尾巴尖伸向了雾气。
顷刻间,就在尾巴触碰到的瞬间,雾气就像有了生命一样,涌上来狠狠咬了阿遥一口,阿遥吃痛连忙收回,就发现自己尾巴上多了一块腐蚀的口子,钻心地疼。
顿时眼泪就下来了。
阿遥抱着自己的尾巴,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他没有踏鞴砂时期那层坚硬的皮肤,也没有化形时期那高昂的战力,更别提草神曾告诉过他“记忆会攻击你”的情报。
等到五百年后于世界树下想起过去的事情,阿遥才会知道对他而言地脉根本不是随机上浮,而是会定位他的位置再上浮,雾气伴生,四百多年前羸弱不堪的小动物接触到就会被腐蚀得干干净净。
阿遥一边哭一边趴在树上找突破口,索性地脉上浮需要时间,这里又离雷电将军很近,雾气凝聚得还很淡,要是再多睡一会就想跑都来不及。
他才不听什么两个小时啦,他现在就要回将军府!
在花雾交织的晴空之下,阿遥终于有了一点属于龙的端倪,他瞄准来时的方向,以一种普通生物绝对不可能达到的速度,嗖地一下蹿到了洞口下,再头也不回地钻进去。
雷电将军府分割内外的墙是一道天堑,在属于雷神的领地里,地脉是绝对不敢造次的。
然而穿行的时候雾气还是在他身上造成了大大小小的伤口,鲜红色的血流不止,阿遥闷头往前冲,心里只想要人偶亲亲抱抱,上药之后再端来一盆好吃的饭菜哄他高兴。
在距离阿散的房间内室还有不足十公分的距离时,他突然停下来了。
房间内雷电将军还没走,一道威严的女声传来:“最近你都看了什么书?”
人偶的声音不卑不亢:“回禀将军大人,看了一些关于稻妻境内风俗、还有一些和礼仪历史有关的书籍,都快看完了。”
“唔。”雷电将军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听不出她是否满意,接下来她也没有问人偶具体的书目名称,而是继续出题考问。
雷电将军慢慢地说:“如果某处官府设下的工厂被敌国奸细潜伏,大肆破坏后奸细潜逃,负责该工厂的官员奋力抢救后挽回了部分损失,那你该如何惩罚这些官员?”
阿散想了一会。
“大肆追查敌国奸细的下落,”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说,“官员就不罚了吧,不知者无罪,他们也不知道奸细暗中潜伏了进来,更何况事情发生后还努力弥补了一些。”
“那奸细追不回,损失又由谁来承担?”
“奸细潜入,本国察觉不到应当是情报部门的问题,如果并非是情报部门办事的能力有误,那就应该是制度的问题。”阿散抬起头,悄悄地看了一眼雷电将军,“制度有问题,受罚的应该是代表制度最高权力的人——”
“谁?”
阿散嘴唇嗡动,声音一下子弱了下去:“——受罚的应该是我。”
雷电将军似乎很不解这个问题的答案,她看了人偶半天,紫色暗沉的眼瞳流转许多看不懂的心思,费解地问:“你是将军,你不杀了涉事的官员,反倒自我认错,这么做如何安定民心?”
“可是……”
可是他觉得问题中的官员明明没错啊。
错的是奸细,没有错的人为什么要受到惩罚丢掉性命呢?
他刚起了一个头就被打断,雷电将军换了一个问题:“你有一个无比重要的友人,现在有一个事关稻妻存亡的任务,任务死亡率百分之百,唯一能完美完成这个任务的就是你的友人,你会派他去吗?”
这个问题的标准答案其实很好回答,派他去,再安抚他的家人,永远铭记他,将沉痛的心情掩藏在背后之后领导稻妻走出阴霾。
然而阿散不喜欢这个答案。
“……不。”他看向雷电将军,“既然是事关稻妻存亡的任务,为什么不能让我去呢,我才是这个国家最强也是唯一的领袖啊。”
“神爱世人,我的友人也是世人,我为什么非得让我的友人走上必死的道路呢,这一切我来承受不可以吗?”
雷电将军:“……”
“因为你是一个国家的首领,你必须要为大部分人负责,你的能力、你的名誉和你的生死都不能有一点损失,否则你让国民凭什么信任你,听你的命令。”
阿散还想说点什么,抬头望向雷电将军,却看见她的眼神里除了失望痛惜之外什么都没有。
于是他闭上了嘴,看着雷电将军起身,拂袖而去,在推门而出的时候留下一句话。
“为君者不需要心肠太过柔软,你这几天别出门了,好好在屋里学习什么叫雷霆手段吧。”
门砰地一声关上,只留下阿散一个人在屋里僵硬挺直背脊。
雷霆手段啊……
雷电将军惩罚他,将他关在屋子里的举措倒让阿散没什么反应,他本来就出不去将军府,现在出不去屋子也不过就是将禁闭的范围缩小了而已,等等!
范围缩小了,他该怎么出去找小蛇!
阿散在室内惊慌得乱走,一圈一圈地绕都快把阿遥头都绕晕了,见雷电将军走了,他才终于敢从石缝里钻出来。
吧唧一下扑到在阿散脚边。
身上的血洒落一地,弱弱地在他脚边盘成一个球,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
上一秒还在念叨的蛇下一秒就虚弱地出现在了眼前,阿散也被吓了一跳,紧绷的背脊在此刻弯下来,连忙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