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脸上尽是天真,一半被室内摇曳温柔的烛火点亮,一半反射晶莹的月华。
万千星辰在他眼中绽放,他又将这万千星辰倾倒一半送给了阿散。
阿遥举起手:“红绳好看吧!你有通过红绳感受到我的心跳吗?”
手抬起的时候,阿散也不自觉地将目光落在红绳上,若隐若现的金线耀眼夺目,一看就是阿遥的风格,但红绳本身编织的手艺实在算不得好,歪歪扭扭的,针脚层次不齐,边缘也漏了几根线。
可是阿散还是昧着良心说:“好看。”
好看到他渐渐放松下来,慌乱和恐惧都在远离他,阿散只要在阿遥身边就会安静下来。
一时之间,他好像真的感觉到小指上的红绳传来微弱持久的脉搏震动,扑通扑通地一声接着一声,与自己的身体产生了共鸣。
阿散深呼吸几次,又微微展露一个笑容:“心跳得好快啊,阿遥。”
“你不能这么说,”阿遥一本正经地否认,“现在心脏分了你一半,我的心跳快说明你的心跳快,谁叫我们现在共享一颗心脏呢。”
“好,”阿散顺从地换了个说法,“我的心跳好快。”
这回阿遥满意了,扯了扯红绳,绳子绷得很紧,自己的小指弯曲,人偶的小指就会伸长,他一直玩,直到阿散非常孺子可教地回敬过来,两个人在别人家门前对视了一会,又忍不住傻笑。
玩了好一会,阿散说:“我们回家吧。”
和雅美夫人作别的时候,这位和善的妇人又非要将剩下的炖肉全都送给阿遥,理由是阿遥看起来太瘦弱了,需要多补一补。
阿遥眼睛瞬间就亮了。
她将汤全都装在了一个瓦罐里,让阿遥两只手抱着,环在胸前。其实雅美夫人心知肚明,像阿遥这种非人的生物其实不需要像人类一样要靠吃饭才能长大,但是在那样忽闪忽闪明亮眼睛的直视下,总是忍不住对他多一份怜爱。
使得阿遥在回程的时候都腾不出空闲的手,左手抱着一个棕色的大瓦罐,右手被阿散拉着。
他们没有牵手,那根红绳也没有摘下来,阿散走在前面,连接两人的红绳微微用力,阿遥就被拖着向前。
海边沙滩上留下一串串脚印,脚一抬,晶莹的细沙就扑簌簌地落下,无垠浪潮有节奏地落向岸边,明月升到了半空,落下的光在人偶的头纱上反射点点星光,又被侧颈露出的肌肤衬得黯然。
阿遥突然抓住绳子,逼迫前面的阿散也停下来。
“怎……”阿散疑惑地回过头。
阿遥大声说:“对不起。”
“怎么了?”阿散莫名其妙,“怎么突然道歉啊。”
他脸上全无被冒犯的恼怒,但阿遥是一条讲道德的龙,即使阿散自己觉得无所谓,他也要诚恳地表达出来。
龙哼哼唧唧地,道:“就是……今天下午偷听了你和丹羽在说话,还有你那么想要一颗心脏,我一直没有注意到,对不起。”
他这么直白,将一切都摊在明面上说开。
早在下午找不见人的时候,阿散就做好了龙已经听见全部对话的心理准备,现在一听,他更是确定阿遥知道他在感情上的退却,对自己的茫然,还有为了一颗心还要求丹羽帮忙瞒着他。
根本没意识到,其实阿遥只听见了最后几句,他想要一颗心的那几句话。
阿散叹了口气,回过头,艳丽的五官在逆光之后隐没在了大片阴影里。
“这不是你的错,该道歉的是我才对。”
阿遥好奇地凑上来:“不过,你怎么突然想要一颗心了,你看,没有心的时候我们也过得很好啊。”
阿散停顿了很久,才又轻又慢地告诉了答案:“因为阿遥值得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啊。”
他的龙这么可爱,这么美好,值得一份最坚定最纯粹的感情,如果让他将一份瑕疵的感情摆在他面前,都觉得是侮辱了他。
但是阿遥听不懂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只当人偶是在夸他。抱着罐子都忍不住上去蹭蹭,摇晃着手里的红绳:“阿散也值得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我最喜欢阿散了。”
“阿散想要一颗心的话,我就勉为其难陪你打造一颗心吧。”
“你知道我有了心可能会带来什么负面后果吗?”
“不知道啊。”阿遥懵懵懂懂。
他思索了好一会,才抬起头,注视着阿散。
被龙这么全心全意地注视着,好像他的世界只剩了阿散一个人,他的眼神像是一个气泡,包裹住阿散,再蒸腾地上升,将他丢进全是美梦的云海里。
“未来怎么样不重要,我也不知道我是会难过,还是会高兴啊,但是我知道现在的你想要自由。”
他牵起阿散的手,笑盈盈地说:“我不在乎未来,我只知道现在我就想送你一颗心。”
。
送一颗心是做不到的,顶多是每天陪着阿散到踏鞴砂锻造厂开启一天的锻造练习,风雨无阻。
顶层靠近炉心的位置分了一小块出来,用来搭建出一个属于倾奇者的小小的工棚和熔炉。
锻铁时的大锤对阿散来说不算沉,轻而易举就举起来了,人偶很快就适应了作为铁匠的日常,而龙也习惯每天坐在熔炉的大石块旁边,一边吃点心一边看阿散打铁。
他今天也端着一盘不知是谁送过来的玉子烧,像仓鼠一样塞了满嘴。
之前做出来的粗糙红绳被阿散拆开了重新编好,又分成了两段,一段用来作为阿遥束发的缎带,一段串成阿散手腕上的手链。
不愧是龙看上的人偶,如此心灵手巧,龙再也不用过上因为头发太长缠在树杈上,结果整个人都被挂在树上的倒霉日子了!
丹羽是一个好老师,每天都会抽出空来指导阿散,将他所传承的[一心传]倾囊相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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