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夜了。”阿遥抬头看看天色,“少吃一天饭都难受呢,再不想办法,可能人都没了。”
“阿遥想去救人吗?”阿散问。
细如牛毛的雨落下来,像是将人都笼罩在水雾之中,天是暗色的,泼洒下来,将山峦和积云,还有脚下的石板都染成了水墨一般的颜色。
阿散用头纱遮住自己和肩上的龙,他们站在院内的凤凰木下,趁御與长正没看过来的时候低声私语。
“当然想啦,丹羽是我的朋友。”阿遥苦恼地抓了抓人偶的长发,“你不想救吗,他也是你的朋友吧?”
“是啊。”阿散轻轻地说。
他是人偶。
但是从醒来之后,他有了自己的龙,还结识了一群人类伙伴,越是在人世呆的久,身上曾经久久不散的距离感就越是淡薄。
从这个角度看,就连御與长正那张绷得极紧的棺材脸都显得可爱了一些。
“御與长正那个木头真的烦死了,”阿遥对目付大人非常不满,声音有点大,将口里那根木头的眼神也招过来,“看什么看,龙等不及啦,龙现在就要去炉心找人。”
“不能去。”御與长正冷冷地说。
阿遥没好气:“为什么你们可以,我们不能?”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御與长正和他的属下在更换盔甲,清点装备和刀具,俨然是等不及了,第一第二批人全都失踪,现下他这个二把手还要带着第三批人闯进御影炉心。
属实是非常有自信。
闻言,御與长正暂停擦拭手中的刀,以一种难以言说的诡异视线看了一眼人偶,尤其是他胸前金色的羽饰,随后又快速地收回了眼神。
“御影炉心乃是将军大人设下的动力炉心,是踏鞴砂的军事重地,闲杂人等勿入。”
“你这人真的是死板。”
他和阿散是人吗?
人都不是,怎么能算闲杂人等!
阿遥不停地数落:“好气哦,你这自寻死路的方式简直就像甜甜花酿鸡排队一个一个跳进我嘴里一样……第三队人进去之后有没有用你心里没点数吗?”
“职责在身,这是我必须做的。”御與长正一口堵死了他。
龙嘴巴好累,龙不想跟木头说话。
御與长正这个笨蛋没救了!
阿遥和阿散对视一眼,默契地闭上了嘴,直接转身,向院外走去。
见两个人偷偷摸摸地就想往外面跑,御與长正又在身后扬声道:“回来!不准去,这是命令。没有将军大人的御赐令牌,你们就算是去了也没有办法进入炉心的核心地带。”
一句话落,离开的背影果然停住了。
僵在门口,又悄无声息地回到孔雀木树梢下,安静地站着,假装自己是一朵毫无存在感的小白花。
正是听话的人偶和龙。
御與长正见两个人憋屈又乖巧地不得不听他的话,也没再多说什么,回到一团忙乱中,收拾行囊准备带兵进入炉心探查。
但他以为乖巧听话的两个人,正猫在角落里。雨雾如同天然的屏障,凝聚在细长的凤凰木树叶上,再缓缓滴落在龙的身上。
滴答——
人偶伸手轻轻拂去水滴。
阿遥趴在阿散的耳朵边,声音又小又轻,只有阿散一个人能听见:“你听见了吗,还需要令牌啊。”
“是御與先生腰上的那个吗?”吐气落在阿遥脑袋上,很快就失去温度,随风消逝。
阿遥眨眨眼。
顺着人偶的视线看过去,晶化骨髓雕琢的令牌式小挂件落在御與长正身侧后方的位置,正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摇晃。
龙的视力很好,一眼就看出,上面还有“御赐镇物”四个字。
“就是这个吧。”阿遥猜。
没有爪子就没法抱住耳朵,阿遥只好把整个身子都紧紧地贴在人偶颈侧,直到耳朵都被揉成粉红色。
他不在意,指挥:“那我去吸引御與长正的注意力,阿散你去悄悄把令牌偷过来。”
“好。”
龙是一条脱离低级趣味的龙,从一个一米八壮汉身上偷东西才不符合正义又高贵的审美,这绝对不是因为他太矮太小够不着御與长正的腰,也绝对不是因为阿散手长腿长身手矫健方便活动,绝对不是!
反正他们有两个人,无论他说什么,阿散会帮他的。
过了五分钟。
命令发布之后还需要时间传达,因此院里反倒没什么人,大猫小猫两三只,四散在院子里,反倒教人注意不到庭院内一角的动静。
雨渐渐下大了。
淅淅沥沥地下,落在房檐和砖瓦上,汇聚成一连串的水珠,远处的山也看不清晰,模糊中与天色连成一片。
阿遥把御與长正叫到房檐底下,脸上的表情看不懂,但声音具有非常明显的沉痛和悔恨:“御與长正大人,对不起,我为我的无知向您道歉,我执意要进入御影炉心的鲁莽行为给你添了麻烦。”
说完,他抬头看了一眼。
在房檐角落的三角地带,在御與长正的身后,人偶轻手轻脚地攀上房梁,头纱脱下不知道放在哪里去了,嘴里叼着金色羽饰,整个人倒挂在窗框上。
伸手,去够御與长正腰上的令牌。
很好,御與长正一点也没发现。阿遥又恍若无事地把头低下来。
“知道错就好。”御與长正答道。
他抬脚就要走。
阿遥哪能让他离开,立马用嘴叼住他的裤脚,他的力气与身形完全不符,大到御與长正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在他怀疑之前,阿遥急中生智:“你……你结婚了吗?”
御與长正:“……?”
“咳咳,”阿遥咳嗽两声,胡乱说道,“你要是没结婚的话,你看前天桂木的婚礼多盛大啊,作为他的上司你必须得超过他,我给你当婚礼上的吉祥物怎么样,我还能自带神乐铃,一条龙给你当吉祥物是不是非常棒!”
御與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