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楼下, 花香阵阵,残阳如血。
展护卫扶着受伤的花满楼从二楼走下来,脚踩在木制的楼梯上发出清脆的笃笃声, 在静谧的黄昏中显得格外悦耳。
“陆小凤。”道人轻笑一声,唇角微微扬起。霞光映在脸上,给她平添了几分柔和。
“你命可真够大的。”
脑子都被啃成这样了, 还没死透, 可不是命大吗?
她再晚一步, 世界上就真的再也没有一个叫陆小凤的有趣之人了。
花满楼和展昭笑了,陆小凤也笑了起来, 笑得脑袋传来一阵一阵的隐痛。
但终归比之前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向花满楼下手却无力阻止的感觉要好太多。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他才发觉, 往日随心所欲的浪迹江湖是一件多么快活的事情。
恢复自由的陆小凤,尝试着挣脱身上束缚的红线,红线纹丝不动,只得无奈的看向道人:
“先生,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
简笙先是点点头, 然后又摇摇头, 随后一指轻点在陆小凤的眉心上。
眉心传来一阵微凉, 陆小凤呐呐看着眼前的道人,只觉得一阵酥凉的感觉传遍全身。
半晌后,红线束缚的感觉消失, 陆小凤伸出手惊奇的向全身上下摸了摸, 最后在右手腕发现一圈缠绕的线。
耳边传来道人的声音, 带着一丝笑意。
“现在还不能完全放开, 待此间事了, 它自会回归原来的形态。”
当最后一抹余辉随着落日消逝在天边, 夜晚悄悄降临之时,这里的战斗也差不多结束了。
展昭带着之前守在楼下的侍卫回了府衙,花满楼将楼下栽倒的花儿收拾干净,摘掉残花枯叶,重新换上了新的花盆。
陆小凤又从窗户上跳进来,把外边的馄饨摊上买来的几碗馄饨放在桌子上,叫上花满楼一起吃了起来。
刚出锅的馄饨还冒着热气,薄薄的皮儿裹着肉馅显得玲珑剔透。
方才在楼上楼下喊了一圈也没看见道人的身影,陆小凤有些失望,往日的美食吃起来好像也不那么了。
他还想请先生尝一尝扬州城最好吃的虾籽馄饨呢。
——
和风,微雨。
青衣道人撑着一把同样青灰色的伞悠悠走在青石板路上。
两遍的街道上,摊贩们匆匆收走要卖的东西,楼上的小娘子一边娇呼着“雨来了”一边利落地把窗头晾晒的衣服扯回房间里。
不一会儿,大街上只剩下一片空茫。
等走到一处断桥旁,道人叹息一声,停下脚步。
“西门吹雪,我是不会与你比剑的。”
“为什么?”
桥头上,白衣胜雪的男人抱剑,静静的站在那里。他已经跟了道人许久,久到道人都有些无奈。
谁也不知道,在无人知晓的夜里,万梅山庄在扬州的情报网能发挥得如此极致,只为了追踪一位道人的身影。
一次又一次的追踪探寻,无数次的风雨兼程,西门吹雪只想求一个答案。
道人抬头,空茫的天上里,细雨如丝飘摇而下,星辰被掩在云中,闪烁着不明的微光。
“你的剑……杀气太重了。”
“剑本来就是用来杀人的。”
西门吹雪淡淡说到,仍是那副冰冷的模样。
“我诚于剑,诚于己,所以我来了。”
哪怕明知道自己根本打不过,哪怕知道自己很可能就死在这场决斗中。
剑客的归宿,本应该就在剑与剑的对决中寻找突破,哪怕直面死亡。
道人定定看着他,就像在看一柄凛冽出鞘的剑。
——是剑,而不是人。
她忽然改变了主意。
雨还在下,道人却放开了伞,“青乌”旋转到两人头顶,将所有的雨水拦在断桥之外。
青钢剑悄然出现在手中,它散去所有光辉,就像大街上一把普普通通的新手剑。
西门吹雪身子紧绷,心头那颗许久没动,波澜不惊的心跳动起来。
就如七岁那年第一次摸到剑那刻,久违的火热。
他拔出跟随他多年的宝剑,剑上映出的寒光照在他的脸上,照在他澄澈的心底。
“吾剑长三尺七寸,净重七斤十三两,还请道长赐教。”
道人沉默片刻,觉得这话有点耳熟,想了想,她道:“吾剑青钢,无长短,无重量。”
话音刚落,西门吹雪的脸已到眼前,他的剑也向着道人
道人脸上无悲无喜,连一声惊讶也没有。
——太慢了。
尽管西门吹雪在这个世界剑法天下无双,剑神之名传遍天下,但还是太慢了。
她想,哪怕撤去所有的神力、技能、内力,但仅凭一双眼睛,一套思维,她就领先了太多。
哪怕简笙不肯承认,她的这句身体也早已经和刚来时的人类身体完全不同。
已经慢慢变化成她所不熟知的另一幅模样了。
就像刚来时还需要像所有普通人那样靠着吃喝度日,而现在,她又有多久没有吃过饭了呢?
思忖着人与超凡力量的差距,随手一剑将西门吹雪的剑招打回。
剑客的对决往往就在找出破绽的那一刹就会结束,胜负也就此明了。
鲜血漫过胸膛,白色的衣衫被红色一点点沁透,西门吹雪满脸的不可思议,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剑法。
没有招式,没有套路,道人的剑就在那里,如同四季轮换,草木荣枯那样理所当然,所有的结果仿佛在他出剑之时就已经预判、预知。
这就是……道吗?
西门吹雪单腿跪地,那把剑死死支撑着衰败的身体,道人的身影渐渐模糊,濒临死亡的时刻,他的脑海中还在不断回想那一剑。
——它为什么会在那里?
简笙看着倒下的西门吹雪,眉头微蹙,他的力道已经放轻了很多。
“好像还是太重了。”
——
不知过了多久。
微风带着细雨的湿意吹在脸上,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