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啊?
夕影抱着膝盖蜷缩在一片黑寂中,神魂被迫栖在识海中,周围安静地可怕,是他最讨厌的黑夜和无声。
他想了很久,终于明白。
哦,苍舒镜不是来救他的啊。
他是来借着他的手拿走灵珠的,用来给另一个人。
给谁?
给玉挽仙尊吗?
仙尊说了,灵珠只出现在有缘人面前,玉挽仙尊拿不到,苍舒镜也拿不到,所以仙尊哄他来荒古秘境,苍舒镜夺舍他身体,用他来拿走灵珠。
拿去给……玉挽仙尊。
夕影想起来了。
想起霜华峰血池,想起原本想同他双修的仙尊。
玉挽仙尊似乎从仙魔之战后,身体就不太好,似乎还染了心魔,精神状态也很分裂。
苍舒镜手腕上那么多伤口,就是为了放血给玉挽仙尊疗伤吧?
他为什么到现在才发现呢?
苍舒镜根本不在乎他。
对他好,是因为有他这个废物的衬托,更显得苍舒镜无比优秀。
床笫之间的温柔情话,都是假的。
在明知道双修对他无用的情况下,还那样哄骗他,只是为了提升自己修为,而更好地帮玉挽仙尊疗伤吧?
为了玉挽仙尊,苍舒镜什么都愿意做,更何况是拿走夕影渴念已久的灵珠。
一瞬间,想明白了一切。
夕影觉得自己也不算太过愚笨,看,他把一切都看透了呢。
可是……为什么那么难过呢?
为什么心口疼到快要死了呢?
他好难过,他好痛,可神魂流不出泪。
他的身躯还被苍舒镜占着,他不知道苍舒镜还要用他的身体做什么,既然都拿到灵珠了,为什么还不放过他。
他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只感到识海一片震荡,又听见苍舒镜急促地对他说:“小影,等会儿别睁眼,什么都别看别管,继续睡,知道吗?别睁眼!”
你凭什么还要管我?
你凭什么还要命令我?!
夕影头一次这么叛逆,他什么都不管了,他只想忤逆苍舒镜的命令。
他睁开眼,苍舒镜已从他身体离开。
他看见……
“邪……邪魔!邪祟!是邪祟!!”
夕影没反应过来,他视觉还未恢复,只听见无数声在喊:“有邪祟!是邪魔!”
像侵袭进耳蜗的潮水,朦胧后便是刺耳的巨响。
邪祟在哪儿?
夕影愣了下,本能地挥舞着手中长剑,一通乱砍乱劈,那些惊恐惨叫声更多了。
“苍舒夕影是邪祟!他是个邪魔啊——!快跑!快求助长老!”
与此同时,夕影视觉恢复。
一眼就看见零星几个弟子目露恐惧地看着他。
他不解地喃喃:“你们……在说什么啊?”
那几个弟子惨叫着倒在地上,夕影看见袭击他们的祟气是从自己身上溢出的,又融进他掌心。
而四周都是浓郁的祟气,地上躺着无数仙门弟子,大多都死了,重伤的还在艰难地往外爬。
远离他,恐惧他,憎恨他……
他:……
他垂睫一看,灵剑上,手指间,衣袍上都是血。
那些血有他的,有邪祟的,也有……同门的。
夕影像是没反应过来,他浑身都在颤,眼睛微微眨了几下,直到一滴血珠从睫毛淌下,融进瞳孔中,他的视线一片血雾模糊。
这时,他才彻底反应过来。
惶恐地丢了长剑,但那丝丝缕缕缭绕在指尖的漆黑祟气甩不掉。
恐惧中,他拼命在衣摆上擦手,血糊得双手更加狰狞,祟气不但擦不掉,还因血液的腥锈味更加肆虐疯狂。
夕影一边哭,一边朝那几个重伤的弟子走去。
蹲在他们面前哭得极崩溃。
“我怎么了?你救救我,你告诉我我要怎么才能擦掉好不好?我的手……我的手好脏,怎么擦掉啊?”
那弟子瞳孔骤缩,浑身觳觫,恐惧地说不出话。
夕影不断渗冷汗,和污血融在一起。
他崩溃至极,那弟子却不说话,甚至渐渐在他面前咽气。
他瞥见那弟子身侧的长剑,一把夺来,就要朝自己的手腕砍去。
砍掉了,祟气就没了!
对!他不要这双手了,一定可以把祟气赶走!
长剑扬起的一瞬,没能落下。
剑被一股力量搅碎成齑粉。
夕影缓缓回眸,充血的眼中映出天虞长老们的素色衣袍。
长老身侧的一个弟子指着夕影说:“长老!就是他,他杀了所有人,他刚刚还要拿剑杀人,您看见了对不对,是他就是他!他是邪魔,他是邪祟!”
夕影回过神,他……拿着剑。
不是要杀人。
他只想砍掉这双染满祟气的手。
可这一刻,他百口莫辩,在长老丢来的显形术中,他看到自己不止双手染满祟气,他浑身上下都笼在浓郁黑雾中。
极邪极恶。
·
“天诛地灭!万死难辞其咎!”
夕影被押解回天虞时,他听见那些或重伤或及时逃走又搬回救兵的弟子这么说。
更加难听的话也有。
但没人为他求情,因为他满手满身的祟气就足以证明他并不无辜。
好似没有调查审判的必要。
他们恨不得夕影立地伏诛,以告慰那些枉死弟子的在天之灵。
夕影连为自己辩解都做不到。
他能说什么呢?
不是我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太苍白无力了。
那些人是否真的死在他手下,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一睁眼便发现满地尸体,脚下都是血洼,还握着染血的剑,那柄灵剑被长老检查过了,上面有天虞弟子的血。
他还能怎么辩?
但天虞到底是第一仙门,他们尽管恨夕影恨得要死,也要调查清楚真相,好让夕影死个明白,也好给苍舒山庄一个交代。
夕影被关进天虞的牢笼中。
他听见看守他的弟子说:“我早就觉得他不对劲了,明明半年前还是半点修为也无的废人,这半年却无端突飞猛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