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感受到了濒死的危机感。在趋吉避凶这一方面,野兽永远都比人类要果断得多。九婴毫不犹豫地遵从了本能的抉择,猛然撞向了一旁的山壁。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山壁坍塌,绳索微松,捆缚九婴的飞行法器被这股巨力反制,轰然撞碎在机拓之上,化作一片狼藉。
众人心里咯噔一下,心脏顿时跳到了嗓子眼上。只见九婴的三个蛇颅挣脱了束缚,齐齐仰头喷出了汹涌的流火,对上了那奔它而来的太阳。
那是何等宏伟壮观的景象?
宋从心在不远处看着,她看着那一线红光如陨落的星辰般自九天贯落而下,切裂了狂风,切裂了流火。它像一柄斩尽世间无尽苦厄的天道之剑,九婴焚化万物的流火不是它的一合之敌。狰狞的怪蛇不得不以蛇颅相抗,然而在两者轰然相撞的瞬间,那穷尽他们一身技艺都无法留下一丝痕迹的鳞甲崩毁绽裂。如同切割一块再柔软不过的豆腐,九婴喷溅而出的鲜血与泥泞的骨肉都没能阻止太阳哪怕只是一瞬。
“轰!”的一声巨响,“诛邪之剑”死死地钉入了这片大地。深林山峦震颤不止,那动静越尽三山,惊起飞鸟万千。
“……”滚滚烟尘之中,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他们从未想过,一群不过开光期的修士居然合力创造出了这般可怕的东西。
那是陷落队耗尽心血、细细打磨到了最后一刻的刃尖;是符修组不甘浪费,将矿材的每一个角落都纹得满满当当的符文;是阵修组倾尽灵力,灌输进阵法中的每一份推力……那是穷尽一切的努力,才可能成就的奇迹。
但凡有一人心生怠惰,但凡有一人心存侥幸,缺那么一分,少那么一点,最终都可能出现截然不同的结局。
——诛邪之剑,当真无愧其名。
在那巨大的落剑之声平息过后,崖谷之底一时间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静。众人或是搀扶自己受伤的战友,或是御剑凌于虚空,他们的视线都凝聚在那滚滚烟尘之后,沉默着等待尘埃落定。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几个短暂的吐息,或许是一盏热茶变得适口的间隙。等那扬尘飞沙的浮埃逐渐散去,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漆黑污臭、溢散着魔气与不祥之息的兽血,黑色的血液呈扇形的喷溅状洒满了崖谷之底。
随即,九婴狰狞庞大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眼中,它的蛇颅如蜿蜒的河流般匍匐在地面之上。九婴还没有死,但它的三个蛇颅已经在方才的惊天一剑中变得血肉模糊,其余六首似有共感,也同样遭受了重创。那可怖的蛇颅伏在地上苟延残喘,遍地都是腥臭的黑血与破碎的鳞甲,一枚巨大的“钉子”深深地镶砌在蛇段的中部,将这远古怪蛇钉死于此,动弹不得。
在众人沉默的注视中,宋从心硬着头皮上前检查了一番,落剑略有偏差,但的确击中了九婴的九首交界之处。
九婴被钉死在这里,一旦动弹便势必会扯裂心脏,或是苟延残喘,或是血尽而亡。他们这一局,已是胜了。
想到这,纵使宋从心情绪内敛,眼下也不由得生出几分喜意。她转身正想跟同伴们汇报喜讯,眼角的余光却无意间扫过天书环绕在她身侧、尚未收回的书页,那些记载着九婴弱点与战局变化的文字忽而间产生了剧烈的波动,而最顶上的一行数字却以触目惊心的速度疯狂地往下掉。
[追时衍化胜率:七成。]
[战况有变,胜率下降至五成……]
[战况有变,出现敌方插手干扰战局,胜率降至四成……]
敌方插手干扰?宋从心余光一瞥这一行字,人便瞬间警觉了起来。她猛然直起身子环顾四周,身后众人见她如此,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诸位,散开!”宋从心低喝一声,御剑便朝着高处飞去。周围烟尘未散,视野模糊,宋从心试图从高处探查“敌方插手干预”的线索。
很快,宋从心便知道了。
崖谷内突然响起了一道诡谲魔魅的曲调,那声音似远似近,忽高忽低,如一声声凄凄切切的呜咽,搅得人心中不得安宁。
是谁?在哪里?宋从心环顾四周,却只听得树林摇曳时的窸窣之声,再看不见半点人影。她心知其中定有古怪,便干脆展开天书,朝四面八方横扫而去。直到天书的书页上出现一道白影,她才凝聚全身的感知,如针尖麦芒般朝着那个方向刺去。
那是一个……非常奇怪,非常诡异的身影。
在宋从心的感知中,那简直是一个陶瓷制成的人偶。没有人的气息,也没有妖魔特有的腥臭之气。对方披着白色的斗篷,面上也戴着一个没有面目的白色面具。看不出是男子还是女子的形体,很高,很瘦,手里捧着一个似是陶埙的乐器。
宋从心毫不收敛自己的窥视,对方似乎也没料到宋从心会发现自己。祂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往后退了一步。
仅仅是这一步,那陶瓷般的人影便像一滴落在池塘中的水珠,身影虚化,眨眼间便融进了丛林。
看着这一幕,宋从心心中一沉,她正想追过去,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地动山摇的巨响,伴随着惊慌失措的怒吼与尖叫,一道狰狞扭曲、如狂蛇乱舞般的黑影冲天而起。一道庞大而又可怖的影子笼罩住了整座森林。
怎么可能?宋从心猛然扭头,只见本该被钉死在崖谷之底的九婴不知如何挣脱了束缚。九婴残缺不齐的蛇颅狂乱地舞动着,发出一声接一声“嗬嗬”的长鸣,宋从心看见九婴的躯体自九首交接处撕裂,浓郁到肉眼可见的魔气自九婴体内溢散而出。诡异的是,那些魔气并没有消散在四周的空气里,而是如同有形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