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宜宁陪伴逄枭走到今日,虽从未想过将来能够搏个什么荣华富贵,她自始自终都没想过要做什么皇后,比起坐上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从一段惊心动魄走向另一端勾心斗角,她更希望能与逄枭享受马放南山的悠闲。
可是她也很早就明白,他们已是走到这一步,并不是他们想如何就能如何了。况且,男人,谁能没有醒掌天下权的争霸之心?
如今,逄枭的所有努力都得到了回报,秦宜宁为他欣喜。
这一路,他们都付出了太多。
“王妃,您还愣着呢?”寄云见秦宜宁发起了呆,不由得笑着在她眼前晃了晃手,低声道:“您快预备一番吧?”
秦宜宁回过神,“已去告知老夫人他们了吗?”
“已经告诉了。”秦宜宁招呼紫苑等人进来帮着整理,自己则是一面帮秦宜宁哄着孩子们起床,让乳娘们带着人去更衣,一面低声道:“老夫人一听这消息,当场就激动的晕了过去,不过呼吸间又醒过来,院子里大笑了好几声,才刚已经以太后自称了。”
秦宜宁点点头,对姚氏的反应不予置评。
一家人到了傍晚时分便预备妥当,秦槐远、孙氏、郑氏等人自然陪同着一起进了宫。
宫内这段日子早已重新清扫干净,秦宜宁直接便被安排住进了坤宁宫,姚氏一行则去了慈安宫。
从前秦宜宁来坤宁宫,都是给皇后见礼,如今物是人非,坤宁宫却依旧如前,雕廊画栋、陈设华丽。
住进全新的地方,秦宜宁的眉头便不自禁微微蹙着,即便已经接受了现实,可心里的抗拒也不是一时半刻便能全然放下的。
秦槐远一行都被安置在了坤宁宫的偏殿,宫人们一个个谨小慎微,弓着腰手脚轻快又麻利的做事,根本不敢主动上前搭话。
秦槐远与孙氏、曹雨晴三人则是一安顿好就去了正殿。
寄云、冰糖、紫苑、含笑几个都在张罗着指使宫人们做事,屋内明明有些嘈杂,可秦宜宁坐在紧挨着主位的侧位上,身影却显得单薄而孤独。
秦槐远脚步微顿,曹雨晴也担忧的皱气了眉头。孙氏没想的那么多,一双眼打量着四周,“宜姐儿,这宫里太大了,不知往后住着冷清不冷清。”
秦宜宁被孙氏的话音惊的回过神,忙笑着起身,拉着孙氏的手,“母亲来了。”看到秦槐远与曹雨晴,又行礼道:“我方才走神了,竟没注意到。”
屋内的宫人们立即紧张起来。生怕明日就“上任”的新皇后会怪罪他们不及时通禀,着实是他们如今正是战战兢兢摸不清新主子脾气的时候。
秦槐远摆手在秦宜宁对面随意坐下:“都是自家人,将就那些虚礼做什么。”
秦宜宁招呼着一家人都坐下,又让寄云去预备热茶。
“孩子们呢?”孙氏吃了一口茶,咂摸咂摸味道:“怎么觉着这宫里的茶就是比家里的好吃呢。”
“孩子乳母带着呢。”秦宜宁禁不住笑起来,“那是咱们从王府带来的茶。”
孙氏不信邪,又吃了一口,咂咂嘴道:“许是心情不同吧。我儿要做皇后了,我这个做娘的,心里开怀。”
秦宜宁笑了笑,“这有什么开怀的。”
“你不懂,这女人一生最高的荣耀,不也就是如此么?”
秦宜宁怔了怔,随即莞尔。孙氏说的是对的,这天下哪个女子会觉得皇后不尊贵?女子都离不开嫁人命运,成亲后在内宅的一方天地搏杀,最多也就是一家子里自己能拿得起主意罢了,她如今或许真的是让人羡慕的吧。
见秦宜宁兴致不高,秦槐远便笑着道:“明日便是禅让大典,之后一些人和事要怎么处置,你想好了吗?”
孙氏没听懂,知道他们爷们在说正经事,便不多言。
秦宜宁却是当即就明白秦槐远说的是谁了。
“周连”禅让后,这个前朝皇子究竟何去何从?
润玉一般的指尖轻瞧着黑漆桐木的桌面,秦宜宁的心里慢慢有了几分计算。
晚饭是一家人在坤宁宫里用的,逄枭许是正在忙,并未露面。
到了掌灯时分,秦宜宁才恍然想起,这已经是在宫里,皇帝是不会在妃嫔宫里过夜的,往后充实了后宫,会有许多燕瘦环肥的美人轮番服侍,而她要见逄枭,也在不是随时都能见到,要看逄枭是否得闲,是否有心。
秦宜宁这么一想,原本与一家人一同用饭才刚散了的郁闷又莫名生了出来。她的后宫生活还没开始,就已让她感觉到沉闷的喘不过气起了。
宫灯高悬,冰糖和寄云端来了绢灯。
内侍与宫女去了殿外,殿内就只剩下三人。
若大的坤宁宫里安静的仿佛听的见北风呼啸而过的声音。秦宜宁斜靠着正红的大引枕,拍了拍临窗暖炕的炕沿。
“你们也都坐,这里又没有外人。”
寄云和冰糖对视一眼,本想拒绝,可秦宜宁的沉郁别人不知道,他们两人是贴身伺候的,最是了解秦宜宁的人,哪里能不理解?未免她更不快,便依言侧身坐下了。
“孩子们呢?”
“王妃,孩子们都去老夫人那了。秋老板没带着焱哥儿进来,昭哥儿和晗哥儿还想着焱弟弟呢,今儿都不大高兴。”
孩子们的事,让秦宜宁眉头舒展了几分,“他们的感情是很好。”
“是啊,王爷与穆公子感情好,哥儿与焱哥儿自然也好。”
几句话,气氛便活跃一些,空气仿佛也不那么凝滞了。
秦宜宁叹了口气,看看四周陌生的环境,到底有些意兴阑珊。
“预备沐浴吧,待会儿早些歇息。明儿还有事要做。”
“是。”两人立即去吩咐人预备热水。
秦宜宁沐浴后,将长发擦的半干,便换了一身雪白的寝衣往内室走。
冰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