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宜宁听的忍俊不禁。
若是搁在从前,逄枭虽民间呼声很高,也受百姓敬重,但一直有种高高在上之感,全不如现在这般贴近百姓的生活。
现在的场面,正是秦宜宁想要的。
能扭转舆论的风向,让一个原本还有距离感的人变的深入人心有时也很简单。
足可见事在人为。
秦宜宁好奇外面的情况如何,但因自己现在要扮成一个全家人都已罹难之人,身戴重孝不好玩乐,不能大摇大摆的出去闲逛,便只好乔装一番悄悄地去。
听了几场书,将秦宜宁听的热血沸腾,那些明明没有的事,却让说书先生编的合情合理,连她都差点信了。说书先生薄薄两片嘴讲出的是沙场征战、权谋争斗,比起他们这些身在其中的人所经历的可要精彩的多。
到了二月初,京城里就连深宅妇人们都知道了逄枭智平南燕那段书,尉迟燕恩将仇报的卑鄙小人形象越发的根深蒂固,就连凑在一起晒太阳的老妪提起这人都要撇嘴摇头鄙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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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御赐镇南王府花园中,尉迟燕沉着脸负手而立,他花白的头发束成发髻,身上新作的绸衫显得又宽了几分,风一吹,衣裳飘飘荡荡,就像挂在竹竿儿上。
两个年长的媳妇子跪在他面前抖若筛糠。
“你们刚才说的是什么?嗯?”
“王,王爷,奴婢,奴婢没……”
“说!”
尉迟燕一声吼,将两个仆妇吓的当场抽泣起来,连连磕头。
“奴婢也不知道啊,奴婢,奴婢是出去采买时,听见有人集市边儿小茶摊子旁边说书,就,就……”
“放肆!外面泥腿子胡言乱语的话,你等岂能真信?”
“奴婢不信的,奴婢绝对不信的!”
仆妇们连连叩头。
尉迟燕拳头紧握,额头青筋毕露,浑身颤抖,咬牙切齿的道:“来人!”
“王爷。”
王府掌事上前来行礼。
尉迟燕指着这两个妇人,狠狠道:“掌他们的嘴!打!给我狠狠的打!”
掌事应是,对着身后的小厮们一摆手。
小厮立即上前来,将那两个仆妇按住肩膀,取了竹板来握在手里。
两仆妇吓得面无人色,连连磕头求饶:“王爷,奴婢再不敢了!”
“王爷饶命啊,这些都不是奴婢说的,是外面,是外面都在这么传……”
不说这话还好,一听到“外面都在这么传”,尉迟燕双目赤红,大吼了一声:“打!”
小厮立即应是,扬起胳膊,将竹片狠狠挥下,只听得“啪”“啪”的响声,两个仆妇被打的哀嚎声都发不出,不过两三下脸就高高的肿了起来。
尉迟燕牙关紧咬,下颌紧绷,死死瞪着那两个仆妇。
两个掌刑的小厮各打了十几下,眼看着两仆妇涕泪横流,脸颊肿成了球似的,上面还横竖都是深紫色的痕迹,只怕再打下去脸都要打烂了,不由得放缓了手上的动作,迟疑的偷眼去看王府掌事。
掌事也有些犹豫,“王爷,您……”
“继续打!本王让你们停手了吗!难道本王的吩咐你们都不肯听了?”
“小的不敢!”
两个小厮吓的面无人色,赶忙又动作起来。
掌事欲言又止,垂下头不忍再看。
尉迟燕却死盯着那两个被打的吐血的仆妇,看到他们吐出的血里搀了牙齿,脸上肿的青青紫紫面目全非,心里压抑的浊气仿佛就有了发泄的出口似的。
外面那些人胡言乱语他管不了,难道家里的他也管不了?
就在尉迟燕盯着这两个仆妇,明显是想看着小厮将她们活活打死时,顾世雄由两个小厮扶着赶了过来。
“住手。”老人的声音颤颤巍巍,间或几声咳嗽。
两个行刑的小厮闻声如蒙大赦,立即停了动作。
尉迟燕心下正爽,却忽然被人打断,猛然回头看向顾世雄。
“王爷,这两个仆妇胡乱嚼舌,惩罚是应该的。想必他们已经受到了教训,往后再不会了。”顾世雄拱拱手道,“还请王爷网开一面,留他们一条生路。”
尉迟燕紧抿双唇,从前温和的双眼此时却退去了文弱与温柔,他的眼神变的冰冷,神色透着压抑过度后的怨毒。
“他们是王府的下人,他们做下这等事,本王要惩治便使得!”
“王爷说的是。”顾世雄叹道,“只是王爷素来仁慈,您……”
“仁慈?”尉迟燕扬起下巴,对着阴霾的天空冷笑了一声,“仁慈有什么用?”
见他似要说出什么不能让人听去的心里话来,顾世雄连忙对着掌事摆手。
掌事立即会意,命人将那两个已经被打的晕厥的媳妇子抬了出去,小厮也放轻脚步悄然退下。
眨眼间花园中就只剩下了尉迟燕与顾世雄。
“王爷,老朽知道你心中的苦闷,可是您要往长远考虑才是。您不能为了这些事,将您最大的优点都丢弃了。”
“优点?本王还有什么优点?你说的难道是心软仁慈?哈!真是可笑!”尉迟燕仰头大笑,双眼逐渐变的通红,顾世雄劝说的话,仿佛戳中了他隐藏在心里最不想让人看到的难堪。
“本王的心软仁慈,就是软弱的代表!你看外面那些人都是怎么说本王的?卑鄙小人,忘恩负义!本王是亡国之君,是没用的懦夫!他们把本王说成了给人舔鞋苟且偷生的混蛋,哪里有人知道本王的苦楚!”
“王爷!慎言!”
顾世雄连忙出声制止,生怕尉迟燕继续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这里可是京城,是李启天的眼皮子底下,只要李启天想,恐怕尉迟燕穿了什么材质的底裤李启天都能知道!他们已被南燕百姓误解失去了民心,被逄枭夹击的逃回京城来,好容易得了个容身之所,便该韬光养晦休养生息,此时着实不宜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