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人都搬进了王府的消息,这时已经由密探将线报传到了宫中。
厉观文将密报双手呈上,随即眼观鼻,鼻观心的垂首站在角落。
李启天将密报展开,一眼扫完内容,拳头渐渐紧握,将字条攥在拳中,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将桌上的青花笔筒狠狠的摔在地上。
“放肆!”
瓷器在大理石地砖上炸裂开,尖锐刺耳的破碎声和怒吼声混在一处,令人所有人胆寒。
厉观文和一众伺候的宫人内侍,都哆哆嗦嗦的跪了下来,额头贴地。
“圣上息怒!”
李启天眼睛发直,将仇人如何变作翁婿的过程仔细回想一遍,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蓦的发现自己好像上当了。
他被逄枭和秦槐远两人合伙耍了!
李启天的气的面皮紫涨,尤其是想当初朝会上他宣布赐婚时的场面,李启天就觉得自己仿佛一个被人玩弄的木偶。在他得意洋洋的时候,殊不知背后有多少人在嘲笑他的愚蠢。
他是帝王,他是一国之君,他的存在本该人人敬仰,可是到到如今他却发现自己造就成了别人眼中可以欺诈的傻瓜,当时一定有不少臣子在暗中嘲笑他,偏他还一直觉得自己的形象十分高大。
李启天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人生生抽了几十个嘴巴。
再往前追溯,说不定逄枭和秦槐远,早在大燕朝时候就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后来不过是借他的手来让他们光明正大的成了一家人罢了。
他处心积虑,一直横阻竖拦,可还是亲手将最不该结盟的两个拴在了一根绳上,最可恶的是他还沾沾自喜了许久,觉得自己彻底掌握了制衡之术。
可笑!可恨!
“秦蒙,秦蒙!好你个老匹夫,你敢耍朕!”
这两天李启天过的太不顺,接连不断的打击是在是太多,让李启天的头一阵阵发疼,太阳穴和后脑勺上一突一突的跳。
他眼前一黑,扶着额头险些摔倒。
厉观文在一旁看着,急忙的跳起来搀扶,慌乱的声音发抖“太医,快请太医太医!”
门外的侍卫们听了里头的声音,立即冲了进来,见是李启天脸色不对,急忙又命人出去宣太医。
消息很快传到了皇后与太后宫中。二人也慌忙赶了过来。
御书房里闹的鸡飞狗跳,场面是混乱的一塌糊涂。
皇后赶在太后之前赶来,一看到李启天晕倒在暖炕上两眼还有些翻白,当场便昏了过去。
太医又忙着给皇后诊脉,还诊出了喜脉。
太后当真是一则喜一则忧,宫中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就连安阳长公主府中都得了消息,李贺兰也匆忙之间连夜进了宫。
李启天病倒,停了朝会已有七八天,起初事情还掩藏的住,然而大臣们朝会空等的时间多了,回到家中难免会忧心的与家人议论起来。内宅之中本来就是各种闲言碎语的滋生地,何况府里那些下人们在府外也有一个两个亲戚朋友。
是以“圣上病重”,“朝堂即将大乱”的消息,就这么不留神在大街小巷传开了。
有人说圣上一心为国操劳,积劳成疾。
有人说圣上是弹劾忠顺亲王不成,怒急攻心,一病不起。
而不论旁人如何说,与此事相关的那些人都毫无动静,不论是新换了家主的陆家,还是暴风中心上的秦家和忠顺亲王府,没有任何人表露出心思。
王府外院的书房里,逄枭请了秦槐远,与谢岳和徐渭之一同说话。
“圣上日夜操劳,鞑靼战乱将起,本就劳心劳神,国库钱粮不济,也是圣上的心头大患,如今圣上安排的事情不能如意,想来是急怒攻心了。我们做臣子的看了也着实是忧心。”秦槐远将线报放回了桌上。
李启天怕是陷害逄枭不成,前头战事将起,他不但国库空虚,陆家又不肯出手帮忙,桩桩件件加起来都够李启天愤怒了,他会怒急攻心实属正常。
谢岳和徐渭之都点点头。
“只恨我的能力微薄,无法替圣上分忧。”逄枭非常赞叹秦槐远的谨慎。
如今多事之秋,在书房中说话也要防隔墙有耳,不忘了提醒他们严防隔墙有耳。
徐渭之道:“如今圣上身体抱恙,依我愚见,以圣上对王爷的看重和新人,您还是要上折子问候的。”
“我也是这么打算。”逄枭笑着点头。
“这问安折子不如替我带个问候?”秦槐远语气稍顿,想了想又道,“算了,折子我就不上了。”
逄枭、谢岳和徐渭之三人听到噗嗤就笑了。
若是秦槐远与逄枭联名上折子问候圣上,估计能将圣上气的病情又加重几分。
虽然现在已经撕破了脸皮,可表面上大家还是一副君臣和谐的模样,秦槐远一个已经没了官职的就没必要凑热闹了。逄枭的请安折子也无非是身为臣子该做的,走过过场罢了。
宫中,李启天病情刚刚好转,不是那么头晕眼花了,便吩咐厉观文:“将这段日子的折子都呈上来。”
厉观文犹犹豫豫道:“圣上,您身子才刚好转了一些,太后他老人家都说了,让您别太操劳,身子为重。”
李启天的脸色有些憔悴,颧骨也因为消瘦而显得凸起了一些,整个面容却显得更加威严,眼神也越发阴冷了。
此时他只沉默的看着厉观文,厉观文就再不敢劝说,甚至暗自后悔自己为何要嘴贱,去惹怒越发喜怒无常的圣上不快!
厉观文躬身下去,吩咐人将这些日积压下来的折子都送了过来。
李启天凝眉,快速将其中请安问候的折子都先放到一边,先着重去看朝中之事的。
只不过他眼尖,又格外注意逄枭,是以看到忠顺亲王府的请安折子后,李启天犹豫了一下就打开了。
看了上面字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