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槐远望着老太君孩子期盼糖果的眼神,一时竟有些无语。
喉结滚动半晌,才道:“母亲,这聘礼咱们是不能留的。”
“为什么!”老太君一下子站起身,尖锐的叫喊道,“是不是孙氏那个丧门星跟你说了什么?你如今难道连母亲的话也不肯听了吗!我说留,就要留!不光是小黄鱼,还有其中许多东西,咱们都要留!
“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啊!一大家子人,全指望那么一点俸禄,能够吗?你三弟的买卖还在一点点的转移到这边来,生意上受了多少的损失你知道不知道!
“你媳妇说不行就不行,她那是脑子让驴蹄子踢了!她缺心眼儿,你也缺心眼儿吗!她说怕宜姐儿去了婆家叫人看不起?真是笑死我了,宜姐儿早就被忠顺亲王抢过,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婆家早就该看不起她了,难道会因为一点聘礼带回去了,他们就看得起她了?”
秦槐远默默地望着老太君,半晌方道:“母亲,您这话,是做祖母的在孙女成婚前一夜应该说的吗?”
“你……蒙哥儿,你什么意思?”老太君不可置信的看着秦槐远。
秦槐远道,“家里的银子遗失了,那并不是宜姐儿弄丢的。为何要那她的聘礼来补?”
“这哪里是补?宜姐儿既然是秦家人,她所拥有的东西就都是秦家的,她已经那么富有了,将来还要做王妃呢,难道拿出一点财物来贴补家里还有什么不能够的?”
秦槐远摇了摇头,道:“母亲,您这样算是不对的。宜姐儿并不欠着咱们家的,相反,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对她亏欠良多。因这什么家国天下,种种原因来牺牲她。
“如今这门亲事虽然差强人意,可到底是圣上赐婚的还算体面。她一个大燕降臣之女,在王府怎么站稳脚跟?
咱们做娘家的,就算作不成她的后盾,可也不能上来拖她的后腿啊,这些银子宝物咱们密下了,回头你让宜姐儿在王府怎么抬头?
“更何况,母亲有一件事还不知道。儿子初来到大周朝,哪里来的银子?咱们这一家子人现在住的宅子,都是宜姐儿用自己的体己钱买的。”
“什么?”老太君明显的不敢相信,摇着头道:“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宜姐儿的品性您难道不知道?她知道我没银子,就用了我的名字,所有的费用都是她出的。她不告诉大家,是因为她怕老太君和叔叔们住的不自在。她是个孝顺孩子,她又没有害的您丢了家私,您为什么不能多体谅体谅她呢?”
老太君抿着唇站在原地,看着秦槐远那认真的脸,觉得自己在家中的地位真是岌岌可危。
现在来最为孝顺的蒙哥儿都不肯听她的话了,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罢了罢了,我说留银子,难道是为了我自己使?我不也是为了这个家么。既然你说不留,那就不留好了。”
秦槐远在心下暗自松了一口气,道:“母亲能够想开就是好的。儿子就这么一个女儿,只想尽可能的对她好。还望母亲能够理解儿子的心情。”
“理解,理解,都这样儿了,还要我们怎么理解?”
秦槐远见老太君依旧是不高兴,便压低声音说起一些愉快的来哄她。
而这一切,秦宜宁都不知道。
因为她盥洗只后早早的就睡下了。
次日清晨,秦宜宁是被孙氏给叫醒了的。
“宜姐儿啊,快起来梳头,时辰也不早了。”
孙氏今日穿了喜庆的红衣,红光满十分开心的模样。
秦宜宁揉了揉眼角,道:“母亲,迎亲不是晚上来吗,我起来这么早做什么?”
“你这丫头,你看哪个新娘子是睡到日上三竿的?这其中的事情可多着呢,你再不起来,待会梳头的全福人就来了。”
秦宜宁无奈,只得听了孙氏的起来盥洗,随便吃了一口点心做早餐,便被按在了妆奁前。
母女二人的视线在镜子中相遇,彼此看着对方露出一个微笑。
孙氏捏了捏秦宜宁的脸蛋,叹息道:“时间过的真快,宜姐儿才回来没几天,这就要出阁了,为娘还都没跟你亲想够呢。”
孙氏说着,眼泪便涌了上来。
秦宜宁忙起身搂着孙氏,安慰道:“母亲千万不要伤心,也不必担忧。王爷会待女儿好的。而且王府就在京城,咱们往后见面也容易。”
“我知道,我不是伤心,我只是高兴。”孙氏吸了吸鼻子,又笑望着屋内的一众婢女,“你们都是跟着宜姐儿出生入死过的,我最信任你们几个。往后宜姐儿去了王府,你们也要在她跟前多照顾,多提点着她。”
“是,夫人,我们都知道。”冰糖等人行礼应是。
“大嫂,全福夫人来了。”门外,二夫人告诉了一声,就去招呼全福人了。
全福人的人选,是逄枭与秦槐远定下来后,由逄枭去请的。
请的是冠军侯苏家的老夫人苗氏。
这位夫人家庭和睦,夫妻恩爱,儿女双全,儿孙满堂,的的确确是个全福的夫人。
孙氏忙去门口迎接,与二夫人一同引着苗夫人进来。
苗夫人六十出头的年纪,头发却乌黑发亮,看身形也丝毫不见老态。
秦宜宁的目光与之在镜子里相会,苗夫人就赞了一句:“好标致的姑娘。”
取了棉线,沾了粉,便开始给秦宜宁绞脸,口中还念念有词的说着吉祥话。
绞脸之后,又修剪了凌乱的鬓角。
随即便拿着犀角梳子来给秦宜宁梳头。
梳头也是有说法,一面梳头,一面还要说着“一梳举案齐眉、二叔合家福贵……”之类的吉利话。
秦宜宁一言不发的随着苗夫人动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到今日竟真是自己的成婚之日,秦宜宁一时间还有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