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飞,如云上的烟雾一般。
城楼很高,越到上面台阶就越是陡峭,不知道往日病弱的林倾白是哪里来的力气,他飞快的跑着,没有一刻的停歇,甚至连那些来追他的将士都被遥遥甩在了身后。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有他知道。
那个城墙上有他想要的东西。
林倾白踏上高墙之上,立身于一处废弃的树叶堆前停住了脚步。
城墙之上多年无人打扫,到处都是干枯的枝丫树叶,而林倾白身前那一处的树叶堆的最高。
只见林倾白没有半分的迟疑,在万人瞩目中从衣袖中掏出了一把火绒,挥手将火绒扔到了树叶堆处。
接连多日的艳阳天让树叶变得无比易燃。
仅是火绒触上树叶的瞬间便烧了起来。
火势越来越大!越来越猛!
眨眼之间,城楼之上火光蔓延,绵延至整个城墙,于此同时艳红的烟火气直冲云霄,烈火灼天。
城楼之下兵荒马乱,有人仰头望着那高高升起的黑烟,厉声喊道:“是狼烟!”
“将军他点燃了狼烟!!!”
“将军,如今该怎么办!!!”
下面的人吵得人仰马翻,林倾白站在城楼上却是如释重负。
太上皇在位时有过一阵动乱,每次动乱之时敌军都会率先包围狼烟的位置,所以太上皇暗藏了好几处狼烟,燃料由特殊材质所制,可保多年狼烟可燃,烟雾高拔且多日不散,狼烟的具体位置只有皇上和皇子才知道。
其中有一处,便在这风兰城楼之上。
林倾白知道,狼烟一放等于宣告了全天下郗安谋反,本来开门迎亲的宫门立刻紧闭,御林军布防整个皇宫,各大军营的将士也会向京城派兵救驾。
这一场局不论结局如何,他和郗安之间终究是反目了。
城楼的火光四起,而林倾白立于巍峨之上,高高的俯视着城楼下的一切。
他听见身后的将士已经爬上了城墙,他们手持刀剑,叫嚷着,如同猛鬼一般扑向他,要将他抓回去,或杀或剐,或是永不见天日。
他看见城楼之下万千弓箭皆指于他,凉瑶楚被人钳制住了肩膀,正冲他叫喊着什么,他听不太清楚,越辉还是那副面色冰冷的模样,骑马在郗安身侧,手持着弓箭,箭锋早已对准了林倾白的胸膛。
所有的人都在等......
他们在等郗安一声令下,就万箭射杀高墙之上这个不知死活、罪该万死的罪人。
而郗安却是静静的坐在马上,双手紧扯着缰绳,仰着头一动不动的望着林倾白。
即便是距离很远,即便是郗安只是坐在马上一言不发,甚至连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没做,林倾白还是从郗安的眼中看见了滔天的怒火与恨意。
那股怒火恨不得将林倾白生吞活剥,剥皮抽筋。
身后士兵终究是追上来了,他们抓住了林倾白的衣摆。
林倾白忽然很想跑,他想要逃离这个令他如此痛苦的地方,他不想要再面对郗安那双恨意彻骨,几近疯狂的眼睛。
这么多日,每一次看见郗安都让他太痛了。
于是他向城楼下的人群中看了一眼,右手将耳边的飞发抚在耳后,抬脚踩上了城墙的边缘。
他的身子轻柔,站在城墙的边缘被风吹的摇摇欲坠。
就在那一刻,林倾白看见郗安的表情一下就变了。
他眼中的愤怒和怒火全部都没了,变成了无尽的慌乱,他抬起手狠狠的驾着马,朝林倾白奔来,似想要抓住林倾白一般,嘴中低沉的喊了两个字。
从郗安的口型中,林倾白知道他喊的是:“师父.......”
或许是看见林倾白要跑,身后的将士更是着急了,他们倾着身子想要抓住林倾白的手。
林倾白轻叹了一口气。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于是林倾白身背滚滚火焰,望着城楼之下那一袭红衣之人,闭上了眼睛,从古旧的城楼上一跃而下。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身子轻柔的像是又能飞了一般。
在这一个瞬间,林倾白忽然觉得这样也挺好。
其实说句实话,他当凡人的那么多年,病体沉疴,若非念着这个小徒弟,他早就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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