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倾白一向隐忍,坐在马车上胃里难受的翻江倒海,阵阵恶心想吐,却还是一路撑到了回府。
府门口早就围了一群的下人候着,一见林倾白回来了就蜂拥的凑过来,又是递手炉,又是问候。
最后看见郗安黑着一张脸,才停止了问候。
林倾白的脸色很难看,连路都走不稳。
郗安一路将他扶进卧房里,待只剩他们二人之时,林倾白就忍不住了,他紧捂着嘴巴,拽了拽郗安的衣袖。
郗安连忙将林倾白扶到凳子上,抬手将放在地上的青瓷唾壶拿了起来,递到了林倾白的嘴边。
林倾白俯下身子喉结滚动,修长的手指狠狠的按着腹部,眼睛忍得通红,看着很是难受。
郗安皱着眉头,一下一下拍着林倾白的后背。
他的手掌清晰的感受到了林倾白脊背的消薄,好似院中刚种下的细枝丫,在他的手掌下摇摇欲坠,脊背上的两块蝴蝶骨仿佛化成了一对翅膀颤啊颤。
这个认知让郗安手下的力道猛地一缓,又拍了好一会,林倾白紧绷的后背猛地一松,俯下身子,咳嗽了两声吐了出来。
他吐得很是艰难,细长手指捏着唾壶边缘,指尖都在发白。
郗安就站着林倾白的身侧,撑着林倾白身子,另一只手拢住林倾白垂下的乌发,一言不发,脸沉的厉害。
吐完了晚上吃的东西,林倾白还是阵阵的恶心。
郗安熟练的在林倾白的后背按了两个穴位,将林倾白扶了起来,林倾白漱了漱口,上身虚弱的倚在了椅背上,衣袖掩着嘴巴咳嗽。
“咳咳咳咳........”
郗安弯下身给林倾白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了林倾白的嘴边,轻声问道:“师父,你好点了吗?”
林倾白却没有立刻饮下那杯茶,而是垂眸望着郗安。
二人对视,林倾白眼眸含泪,嘴唇微张,红润的快要滴出血来。
殿内只点了一盏烛火,暖光映在林倾白的脸上,将他纤长的睫毛投下一片光影,似扇子一般随着林倾白的眼睛而眨动,很是好看。
郗安仰着头望了林倾白好一会,忽然抬起手用衣袖,轻抚在了林倾白含泪的眼角,嘴巴张了张想要说话。
“师父......”
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王爷,凉大夫来了。”莲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林倾白连忙侧了侧脸。
郗安也意识到自己行为欠妥,他垂下了手,转过头说:“进来。”
殿门打开,凉瑶楚随着莲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下人鱼贯而入,收拾屋子。
凉瑶楚没什么好脸色的坐在床边,手搭在林倾白的脉上探了探,又问了今晚的情况。
待郗安说完今晚发生的事情,凉瑶楚冷笑了一声,说:“真是嫌自己命大。”
郗安问:“凉大夫,我师父怎么样了?”
“喝了酒引得腹疾犯了,死不了,只不过最近一段时间都不会好过。”凉瑶楚说道这里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她收拾好了自己的药箱,冷笑了一声道:“你倒好,明天就去潜州了,把你师父留给我伺候,我这是造的什么孽。”
郗安这次难得忍气吞声,没有反驳凉瑶楚的话,只是沉默的望着他师父。
烛光闪烁,光影半明半昧的映在林倾白的脸上。
林倾白脸色苍白,乌发散在了枕间,眼眶那一抹淡红似一尾粉色的樱花。
郗安俯身在床前,将手探入了被子里,替林倾白暖着腹部那块生冷的地方。
凉瑶楚走了,莲姨站在一旁,将郗安脸上沉冷的表情都望着眼里,宽慰道:“少爷,你放心吧,凉大夫就是嘴硬心软,有她在你就放心,你走的这段时间我和凉大夫会照顾好王爷。”
郗安敛下目光,说:“我知道。”
后来莲姨熬好了药,让林倾白服下之后,林倾白慢慢的躺在床上睡着了。
看见林倾白睡得熟,郗安才缓缓的收回了手。
他和莲姨生怕扰了林倾白的休息,两个人悄声的退出了卧房。
殿门合上,郗安却依旧朝殿门里望着。
莲姨看了看他,说:“少爷,晚些时候我会守在门外,凉大夫也说了王爷喝了药之后不会有事情,您明日就要远行出征,还是先回房歇息吧。”
郗安沉默了一会,这才转过身一步步的踏下了台阶。
莲姨一言不发,跟在了郗安的身后。
郗安回过头对莲姨说:“天色已晚,莲姨不必送了。”
往日莲姨会听郗安的话,可是这次莲姨却有些局促的搓了搓手,低着声说:“少爷,我再送送你吧......”
郗安那双黑沉的眼睛望了莲姨一会,转过身一言不发的走了。
郗安的卧房离林倾白卧房不近,走路需要走上一刻钟左右
郗安脚步不快,莲姨也一直跟着郗安的身后。
一直到郗安走到了卧房的门口,院子里的小白听见了郗安的脚步声,扑着叫着跑到了郗安的身前,抬着爪子扑着郗安的小腿。
郗安弯下腰将小白抱在了怀里,踏上了台阶,推开了殿门走了进去。
“少爷.......”莲姨喊了郗安一声,尾声带了一些哭音。
郗安顿住了脚步,回过头望向了莲姨。
月色透过院中的梨花树,光线昏暗,莲姨已年过六旬,在王府里忙活了大半辈子,头发白了大半,却从未有过如此局促的时候。
“怎么了,莲姨。”郗安问道。
莲姨站在不远处,似乎是有很多话想要对郗安说,明明是眼含着眼泪,却又露出了一个艰难的笑容,声音慈祥的说道:“少爷,你明早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郗安顿了顿,笑着说:“我想吃莲姨坐的最拿手的肉夹馍,还有鸡汤面。”
莲姨连声的应着好好好,抬手摸了摸一把眼角,转过身往回走。
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