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的疑点,他不能略过这件事情。
他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既然你与她相熟,便问一问,这里到底发生了何事?”
徐田曹有些不解,他把周庄交给同僚看着,没有去问韩羽,而是上前走了几步,蹲下身想去拍韩盈的肩膀。
刚蹲下身,还没来得及说话,徐田曹便看到婴儿尸体的状态,此刻,他才发现情况与自己想的不一样。
徐田曹的脸色变了变,他没有慌乱,而是拍了拍韩盈的肩膀,问道:
“小妹,你怎么在这儿哭?发生什么事儿了?”
当着这么多同僚和上司,如此直言不讳的亲昵称呼,能暴露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不清楚韩盈的诸位功曹纷纷看向她,试图分辨出什么。
而对于韩盈来说,那带着拳拳爱护之意的声音,让已经停止哭泣的她鼻头一酸,差点又落下泪来。
她抬头看着徐田曹,缓缓的说道:
“是杀婴。”
哭的太久,韩盈的声音已经变得异常嘶哑难听,而她说出来的内容,更让人心惊!
徐田曹怔了一下,随即,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他睁开眼,看韩盈现在话都有些说不出来的样子,不打算继续问她,而是对着韩羽招了招手,问道:
“是谁杀婴?”
韩羽不怎么畏惧徐田曹,她担忧的看着韩盈,伸手指了指被他们抓住的周庄:
“是他。”
说完,韩羽觉着不够,她详细的解释道:
“他今天背着豆子,请我和月女来给他良人接生,生完孩子,我们就走了,月女觉着不对劲,跑回来一看,他在这儿把婴儿脑袋往……”
说到这里,韩羽实在是说不下去了,她顿了顿,略过过程:
“月女想把婴儿救回来,可是婴儿已经死了,她根本救不回来,我们才把他接出来没多久,他就这么死了……”
还没有说完,韩羽便哽咽起来,话也说不清楚了。
徐田曹心里叹了口气。
溺子之事,古来有之,至今也未曾绝迹,徐田曹同样经历过不少,面对这样的事情,他实在是做不了什么,只能抬头看向县令尚傅,由他裁判。
事情到这里,基本上已经清楚了,那,县令要怎么做呢?
徐田曹觉着清楚了,可尚傅不这么觉着。
怎么能只听你一家之言?谁能保证就是周庄溺杀的亲子?
这么想着,尚傅刚想继续询问,被徐田曹抓回来的周庄,突然跪到地上,高声喊起来:
“明公!我不是故意杀子!是这孩子身体残缺,出生就不会哭,我这才溺杀了他啊!”
说着,周庄又冲着韩盈大喊了起来:
“月女,您说,您说我说的是不是真的?求您说说吧!”
问完,周庄冲着韩盈的磕起来头,声音‘砰砰砰’的响,没几下,头就红肿起来。
看到这幕的尚傅:……
就没有这么奇葩的案子!
不过,犯人虽然承认了杀子,却并非畏罪,他这么说,完全是给自己开脱。
汉律,杀子有罪,要黥为城旦舂,即在脸上刺字,在城墙边当奴隶,男人修城墙,女人舂米,属于死刑之下的最高惩罚。
看起来很严重对吧?
但那仅限于身体健康的婴儿,若是婴儿身体残疾,那父母杀了,无罪。
农人杀子之事很多,总会有人被抓住刑法示众,韩盈不清楚,周庄可太清楚了!
所以周庄拼了命的磕头,希望月女能赞同他,让自己不至于变成奴隶。
他的表现,已经能证明很多东西了。
尚傅皱着眉,逐渐将注意力放到了韩盈身上。
古怪,为何这些人,乃至徐田曹,都对这个女童这么尊敬、爱护,甚至要将身家性命,挂在她身上呢?
周庄磕着头,一声声高呼着月女,不只是尚傅,跟过来的功曹吏目都看出了问题,他们没有说话,有人将目光投向了尚傅,想看他做何打算,还有人好奇的打量起来韩盈,对周庄如此祈求一个女童极为感兴趣。
被磕头的韩盈很茫然。
她没有看过汉律,自然不知道这时候杀婴犯法,不过看周庄的反应,也能隐约感觉到会有惩戒,而就她沉默的这一会儿,周庄已经将整个额头磕破,血水混合着泥水沾在额头上,还不肯停下。
看着这幕,韩盈只觉得胃里泛呕,她看着周庄,透过这皮囊,看到了无数和他一样正在杀子的人,他们穿着衣服,手提着挣扎的婴儿,密密麻麻的重叠在一起,缓缓的将婴儿往下放。看着这幻象,韩盈恍惚着,喃喃出声:
“罚了他,就有用吗?”
虽没有直说,可这句话的意思,已经隐喻出了周庄溺子的事实。
若是其他县令,证据到这一步,基本上已经可以判罚,按照其态度,若是想教化民众,还可以在黥为城旦之前,命吏目绑起来在村子里宣扬他的罪过、下场,令百姓警醒,此后都不可擅自杀子。
但尚傅的注意力,没有放在周庄杀子上,而是饶有兴致打量起来面前的女童。
从自己见她的第一面开始,她就透露着不凡,这样的相貌,非富足之家可养,还有旁人的尊敬、周庄的祈求、徐田曹的爱护,哪一条,都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农家女童身上。
可它偏偏出现了。
尚傅原本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样异常的情况,直到,他听到了韩盈这一句反问。
有用吗?当然没有多大用,养不起孩子的农人还是会溺子,只不过行为会变得更加隐蔽而已,毕竟,再严苛的处罚,面对更残酷的现实,终究是没有用的。
尚傅明白这个道理,是因为他的见识足够多,可这个农家女童是怎么明白的?而且,她话中的意思,仿佛,她知道要如何去解决?
想到这里,尚傅心里生出几分对自己的嘲笑。
果然是老糊涂了,一个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