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了纪宁的客套。
借着高大的身躯,自顾自地越过面前裹着浴巾的人,朝着没完全关严实的四号房间径直大步去了。
纪宁没想到这人这么强势,慌里慌张地捏着浴巾衣角,两只笔直白嫩的腿颤动着就转身小步追了上去,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叼着唇上饱满的红润唇珠,有一下没一下地咬着。
就是觉得,这人也太热心了。
看着虽然凶了点,声音也冷硬冷硬,但没想到做起事情来却和长相完全不是一路的,是个大好人呢!
小心地将自己的房门阖上,纪宁动作很轻,害怕惊扰了其他房客。
他搬进来的时候正好遇上有一家租户将孩子送去了医院,当时他只瞧见一张刷白刷白的小脸,也不知道那个孩子好了没有。
还是小声一点,别打扰到别人休息。
淋浴间一个人用的时候还显得大小适中,但一挤进去个身材高大的郁州,顿时显得拥挤,男人几乎一抬头就要撞到低矮的天花板,只能微微曲着上半身。
纪宁的身材小巧,借着郁州身侧空出的地方顺利地滑了进去,一只手拎着浴巾,一只手戳了戳一动不动的花洒,声音有些孩子气:“就是这样,洗着洗着突然没水了。”
“也不知道是哪儿坏了。”说着微微仰起脖子,带了点隐秘的希冀,望向两三下就利落地拆开花洒头研究的男人,“只能麻烦你看一下了,能修吗?”
郁州眼神落在被拆的七零八落的花洒上,他明明知道症结压根和这什么破水龙头无关,但还是不紧不慢、装模作样地摆弄了半天。
鼻尖是近在咫尺的馥郁甜香,不知道是不是洗澡时的温热还未散干净,郁州觉得身上烫得很,眼神暗了一瞬,声音有些莫名的哑。
“能修。”
纪宁松了一口气,脸上绽出一道真挚的笑意。
“真的吗?!”惊喜的声音响起。
接着是不遗余力地赞美,似乎此刻全副身心都聚焦在郁州的面孔上,纪宁发自内心的崇拜:“哥,你真的太厉害了,不像我,什么都不会……”
哥?
郁州的后槽牙崩的一紧,几乎能听到摩擦的一瞬间刺耳尖锐的噪声,手里的劣质花洒差点一滑就砸到地上,摔个稀巴烂。
郁州喉咙动了动,这样逼仄接近的距离,桃子的香甜味一个劲往他鼻子里扑,身上的燥热几乎要压不住,他压着嗓子。
“我去检查下外面的水管,顺便拿几样工具。”
顺便吹个冷风,清醒清醒。
郁州结实的腿往外跨了一步,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一停,身后跟着向外走的纪宁一个不留神,娇嫩的鼻尖狠狠地撞上了一堵铜墙铁壁。
唔——
这人是铁打的吗?怎么这么硬?
郁州只觉得甜蜜芬芳的桃子甜香和柔软触感转瞬即逝,转过身来时对上了一张有些可怜的小脸,似乎是撞得疼了,眼泪汪汪的。
纪宁鼻头一酸,茶色的眸子水雾蔓延,声音带上了浓重的鼻音,捂着巴掌大的脸困惑极了:“怎么了?”
郁州有些慌乱地伸手,但满是厚茧的手只到半空就自惭形秽,洗得再干净也抹不掉风霜刀剑的沧桑痕迹,这样粗糙的手,又没轻没重地,要是揉破了娇嫩的皮子可怎么办?
只好从沾染水汽的湿发上微微掠过,像是无意似的:“有个脏东西。”
“你穿的少,在浴室里等我就行,别感冒了。”
郁州可没忘了,隔着一堵墙,还有一只肮脏污秽的饿狼,就差垂着口涎上门行恶了。
他不敢将纪宁独自留在屋子里太久,四层楼梯上下正常人也要个几分钟,他却脸不红气不喘,连着拧开水表的功夫总共不过一分多点,甚至还来得及转回屋找了个趁手的扳子。
刚要带上404的大门,一个穿着粉红色小裙子的女孩喘着气,急匆匆地跑了上来。
似乎是怕他把门一下子关上,连气都没喘匀就迈着小碎步过来了,细碎的刘海被汗水打湿,一绺绺黏在额头上,衣摆上的鲜艳碎花随着风摇的好看极了。
女孩子估计七八岁上下,声音是幼年期的脆嫩,见着了生人有些害羞,却还是鼓起勇气,咬着唇打了招呼,腼腆却很有礼貌。
“叔叔好,我是来找小雪的,请问她在家吗?”
郁州早出晚归,没见过面前的孩子,也不知道她说的小雪是谁,就实诚地回了一句:“不知道。”
他说完,就要将门关上。
极其平常的语气,也没有训斥的意思,但是男人的嗓门本就不小,加上郁州并没有刻意压制音量,听起来就有点凶巴巴的意思。
面前的女孩子被凶了一句,清秀的小脸蛋顿时垂了下去,露出扎着黑色发绳的后脑勺,小手紧紧的拽着裙子一角面壁似的站在门口,也没提要走,也没再开口说要进去。
只是垂下去的小脑袋,地上的水泥板上,多了几滴湿漉漉的痕迹。
郁州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了纪宁刚刚的样子,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艰难地将声音缓下来:“叔叔真的不知道。”
“你一个小孩子在外面不安全,不如先回家,等下次碰到小雪,你们再一起玩?”
尹佳抽了抽鼻子,抬起手抹了抹眼泪,声音哽咽:“小雪她、她爸妈……不让她下去跟我们玩……”
“她要养、养身体,我、我就只能偷偷溜上来……”
养身体?那就应该是生病了。
这样就能理解了,这么热的天,正常的孩子都有可能晒得中暑,更别讲是身体本来就弱的。
郁州斜斜地扫了一圈哭的眼圈红红的小孩,无奈地叹了口气:“她都生病了还怎么跟你玩?快点回家……”
他话没说完,身后的一扇小门突然被拧开了,一个小小的身影猫着腰溜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