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人, 临死之前,还有闲工夫走神。”
根本没了什么顾忌,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畅所欲言, 像是讲着一个可笑的故事。
“宁宁, 你说外面的天是多冷啊, 怎么会有人在这样的暴雪天还一个人外出呢?”
“难道不知道,山里的豺狼虎豹都空着肚子, 在山里转悠了不知多少天了吗。”
纪宁能感觉到顾忌话里浓重的恶意,好像一条人命在他眼里, 似乎只是牲畜或者路边的一根野草。
“这样的雪天,唰——”顾忌比了个一刀割喉的动作,纪宁看着他利落干净的动作,只觉得脖颈间凉意嗖嗖,“一刀下去, 那溅出来的血,上一秒还泛着热气, 下一刻就冻成了一颗颗赤红的钻石。”
“那叫一漂亮。”
话题似乎偏向了一个纪宁不曾了解的地方, 明明没有指向,他心里却莫名升起一阵没有缘由的担心和恐惧。
他不知道从何处插进去,只能听着面前人继续。
“黎婉清的药效果很不错, 啧啧啧,柳曼女士可是被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几块。”
顾季眉头微微蹙到一起,似乎被什么难题困住了一般:“可还有那么多小可爱没有吃饱怎么办?”
“宁宁, 你那么善良,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吧。”
纪宁骤然被点名, 不知道面前这人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不敢应承, 只能小心隐蔽地朝着高出许多的人影望过去一眼。
“这可怎么办呢……”顾季越说越来劲,甚至透露出不寻常的狂热,“这冰天雪地的。”
“幸好!”
顾季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僵持的气氛因为他的声音有几分歌剧里魅影的味道,显得惊悚而可怖。
“一个女人能有多少血肉?尤其是柳曼那样瘦削,又能喂饱几只小可爱?”他猛一拍手掌,似乎是事情有了巨大的转折,声音里多了几分惊喜。
“男人就不一样了。”
纪宁猛一下抬起了头。
什么、什么叫男人就不一样了?
顾季在最紧要的关头却卖起了关子,沉默了下来,似乎在等着现场唯一观众的反馈。
纪宁捂住心口,呼吸也加快了几分,手下鼓噪的心脏像是失去了心率,像是乱掉的鼓点,没有了一丝章法。
“统子、统子哥,估计这话是什么意思?”纪宁声音有些发飘,脑子里百般思索着,似乎是在为一篇核心研究做着最详细的注解。
“是、是他把段应商的尸体拖去喂了野兽了?”他结结巴巴,想着一切可能。
“又或者、或者他在雪地里发现了别的尸体?”
“也可能只是为了吓唬他,逗他想看他哭的出丑的样子?”
没错,一定是这样,顾季这么恶劣的性子,一定是为了寻他开心。
一瞬间里脑子思索的一切事情都像是过眼云烟,不能在脑海里留下一丝波澜。
“行了行了,逗你玩呢,吓成这个样子。”
顾季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一张漂亮脸蛋布满惶恐无措,心里恨他如附骨之疽,偏偏还要强行打起笑,带着小意低伏试探。
“呼——”
纪宁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虽然是无声,但身上却像是卸下了一块巨重无比的砖石,才分出心神来感觉到后颈上出了一层密密的冷汗。
其实裴容离开后,纪宁一直有着隐隐的担心,加上方才顾季故意吓他,说在大雪中放干了一个男人的血,用他的尸骨来喂野兽,没由来的就联想到了裴容。
心里涌起一阵非常不好的预感,好像顾季今天兜兜转转,不管是可以折磨黎婉清还是将他拦在二层,都是为了逐渐引向一个他刻意逃避的话题。
顾季操控着事态的发展,和他所能知道的一切,像是joker上抛又回转的表演,而他是观众席里唯一的观众,又或者……是小丑手里不可或缺的表演彩球。
“别这样紧张。”
顾季拍了拍他的肩头,顺着突起的肩胛骨逐渐移到后背,以一种狎昵而不庄重的姿态,有一下没一下抚慰着惴惴的小猫咪。
纪宁听他的语气总算放下心,抬手拭了拭眼角,已经有些湿润的意思,竟然因为顾季的恐吓被逼出了眼泪。
不过,更多的还是担心裴容的安慰。
“裴容,你把他怎么样了……”纪宁抿了抿干燥的唇,鼓起勇气直视面前的人,有些艰涩地开口问道,“他没事吧。”
“嗯,你说谁?”
顾季像是被突然的问题绕晕了方向,突如其来的人名让他有点儿不正常的兴奋。
纪宁有些着急,明明知道面前的人在演戏,故意吊着他、不告诉他裴容的消息,却无计可施,生怕一点催促或者失言惹得面前这个疯子不快。
要是因为他哪句话得罪了顾季,牵连到裴容,谁知道他会不会像折磨黎婉清一样,让裴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怎么,终于想起你另一个姘头了?”顾季言语里的讥讽,和不知从哪儿来的火气惹得纪宁也有点怒。
他又不是纸糊的,或者是泥捏的,怎么可能没有脾气,尽管此刻受人辖制,也不能一直被这样嘲讽还不还口吧。
“你、你才是姘头,你全家都是姘头。”
吊顶的水晶灯散发着璀璨耀目的惨白光芒,空气中是隐隐的血气,楼梯上散落的发丝因为空调风一下一下翕动着,像极了鬼片现场。
却在这样恐怖的时刻,小声冒出了一句称得上滑稽的咒骂。
软绵绵的、没有丝毫威慑力,像是和情郎调情的低低语调。
顾季嗤了一声,纪宁听着语气不像是生气,倒像是些什么别的情绪,只是一时间不好形容……
如果非要类比,大抵是那没什么眼力见的老爷,分明逮着姨太太私下捧外头油头粉面的戏子,嘴上赌咒,口口声声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