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忽而戳中眠的逆鳞。
他面上那股笑意消失不见。
“我不会再让他遇到任何危险。”
“这恐怕不是你能决定的。”
“确实,不过我能向你保证的是,如果这世界容不下他,那这个世界也没必要存在。”
“……”
“所以,就算是下地狱,你也要坚持跟他在一起吗?”
几分钟后。
同样的病房里,李慈去倒了一杯温水,放到迟陌手里的时候,她有些疲惫、却有带着莫名的希望,问出这么一句。
但迟陌的回答击碎了她的希冀,“是的,母亲,我和眠约好了,我们会一起继续人生旅程,不管最后终点停在哪里。”
“……”
李慈苦笑,“你知不知道,对另一个人如此许诺,究竟意味着什么?迟陌,你明白爱情是什么吗?”
“我在努力学习,母亲。”迟陌并没有被未知打倒。
他只是很认真地承诺,“但不论我明白与否,我都只会和眠在一起。”
李慈不想相信这天真的话。
可她很清楚自己儿子的异常,其他孩子无法容忍的囚笼,他一住就是二十年,其他孩子想要的彩色世界,迟陌自己就能给自己造,从前的人生里,他许诺过的事情都能一一去履行。
他是如此不普通,仿佛天生就该跟另一个不普通的怪物相爱。
人类的爱情该如何定义他们?
李慈想起来当初给这孩子起的名。
迟陌。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其他幼苗从出生就开始蓬勃生长,唯有家里这株懵懂地、迟缓地摇晃,不论风吹雨打,不论被什么样的感情浇灌,他始终不曾开花。
李慈和迟瑞当初对他并没有多大的期待,只是想着哪怕一点也好,慢一点也没关系,她总能在这片荒原上等到花开的那天。
可是——
他们好像一开始就拿错了幼苗养护手册。
李慈恍惚意识到,她见不到这株幼苗开花的样子了,他终究要被另一人的情感浇灌,成长为她都难以预见的模样。
李慈莫名觉得不甘,但她明白自己无法复刻怪物与迟陌的相处,闭了闭眼睛,对儿子说出分别前的嘱托。
“既然你已经决定,那我只能祝福你接下来的旅程都顺利。”
“只不过,我希望你答应我两件事,第一,让我和纪伯伦重新建立联络,我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会回来,想偶尔确认你的平安,放心,我不会打扰你们……”
……
“那第二件呢?”
与男朋友从病房里离开,心知自己那蹩脚的谎言即将被拆穿,虽然眠已经做好了跟迟陌道歉、并且以真诚态度取得他谅解的心理准备,但是此刻听他语气停顿,仍忍不住先好奇他未完的话题。
可迟陌却很突然地转头,朝向他那边,虽然那双眼睛没有办法视物,现在却莫名给人一种被审视的感觉。
“在说第二件之前,眠,你有没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
“……有。”
神明摸了摸鼻子,很无奈地应下,心知这个谎言是无论如何都圆不上的,干脆自己先戳破,“我怀孕了这件事,其实是假的。”
迟陌很轻地动了下眉梢。
他问,“还有呢?”
“什么?”
“你对我撒的谎,只有这一个吗?”
“……”
眠突然开始紧张了起来,他现在有种自己一步错、步步错的既视感,心口位置难得七上八下的。
可他的小男友好像很想快点得到答案,“眠?”
“……我在,”神明心虚地应完,干巴巴地补充,“我在数。”在数自己到底因为心血来潮或者这样那样的原因,对亲爱的男朋友撒过多少个谎。
迟陌点了点头,“你慢慢数。”
他说,“不过在你告诉我答案之前,你不许碰我、不许亲我、不许抱我,晚上更不许跟我睡一张床。”
眠:“?”
他这次真的慌了,“为什么?”
“母亲说,被欺骗的恋人有资格因为对方的不信任而生气。”
迟陌说完自顾自地点头确认,“我生气了。”
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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