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来胡同
日头偏西的时候, 康康就一趟趟的往门外跑,张望来张望去的,颜如许知道这是为何, 倒也没管。她挺好奇康康小脑袋是怎么想的,对自己和康从新跟他说的话又理解了多少, 有没有给他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过了一会儿, 康康在屋子里待不住了,就说要去菜地捉虫子。颜如许见院子里的太阳只在墙根处留下窄窄一条,就放他去了。
康康小身子蹲在菜地里, 这找找那找找,一会儿拔根草, 一会儿捉个虫,看到个蝴蝶飞过也使劲儿盯着看一阵。颜如许也出来,坐到月台上,随手翻着杂志, 一边看着康康。见康康蹲在一个地方, 好久都没动弹了,好奇他在干什么,就悄悄的接近。
“爸……爸, 爸爸,爸、爸”。
康康对着一根小草练习着叫爸爸, 想是已经练习了好多遍, 已经叫得很熟练了,一边叫一边偷偷的笑。
颜如许鼻头酸胀, 眼泪立时就冲出眼眶。
她赶忙又悄声的回到月台上, 好一会儿, 才让脸上的酸胀感觉消息, 她提高了声音:“康康宝宝,要不要听歌儿?”
康康转过头:“妈妈,我能看动画片吗?”
颜如许抬手看看表,“这个时间没有动画片。”
康康:“那我能看会电视吗?”
颜如许这会儿对孩子无限宽容:“行,进屋来吧,妈妈给你开电视。”
康康欢呼一声,丢下手里的草就往屋里头跑,快要爬上台阶的时候又想起什么,转回来打开月台下面的水龙头洗手。
颜如许插好插销,打开组合柜上这台12吋的黑白电视,“啪啪”的按着按键调台。
听到电视声儿,康康赶紧甩着手爬上月台,“妈妈,妈妈,有好看的吗?”
“《地雷战》看不看?好像快演完了。”
“看,妈妈我看。”
康康赶紧跑进来,在电视前面站着,眼睛紧紧盯着电视屏幕。
颜如许就看着他:“妈妈说什么来着?”
康康连忙往后退,退到沙发上坐下,眼睛始终在电视屏幕上,一动不动。
颜如许就笑:“都看了这么多遍了,还没看够啊?”
康康一心沉浸在电视里头,耳朵再听不进其他声音。
不多时,正门响动,那花婶开门进了来,颜如许正好有事要跟她说,就又叮嘱康康乖乖在沙发上坐着,不要碰触电源,才从屋子里走出来。
那花婶平时得接送小孙子小石头上学放学,所以都是提前过来把饭给做好,但周末一般都是过来给让颜如许现做。
那花婶照顾了她和康康四年,颜如许对那花婶家也算是知根知底,也挺信任她的,不然也不会给了她家里的钥匙。
颜如许就直截了当:“那花婶,我结婚了,家里多了一口人,以后你的工作量可能比现在要稍微多些。”
刚刚颜如许面容严肃地说有事要和她说,把那花婶吓得心里一咯噔,还以为颜如许不用她了,听她说要结婚了,先是松了一口气,这口气还没呼完就大张起了嘴巴,好一会儿吸了口气,合上嘴巴,问道:“那个,已经住进来了?这是啥时候的事啊?”
颜如许微笑点头,那花婶就四下里寻摸了一下。
颜如许:“他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等他回来我介绍给你认识。”
那花婶笑着点头,有些欣慰的舒了口气,“你总算是想开了,我还担心你就这么过一辈子了呢,我有时候晚上睡不着就在想,这么好的姑娘,年轻轻日子过得跟个尼姑似的,可咋办啊!他是干什么工作的?是小伙子不?对你好不好?对康康好不?”
颜如许脸上就露出笑容来,说:“他在机械集团工作,长得很高,长相嘛……”颜如许想起康从新那张比以前黑,多了些风霜的脸,笑容更大,说:“还不错,算英俊。对我和康康都不错,还有,他30了,虽不是小伙子,但没有婚史。他姓康,你就叫他小康好了。”
那花婶听得直笑:“你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颜如许就点头认同。
那花婶真心为他高兴,“那这位小康同志爱吃点啥,也让他尝尝我都手艺!”
“他昨天晚上吃过了,还夸你手艺好呢!要不您做烙饼吧,您烙饼手艺一绝,他肯定爱吃。”
“唉,行,我这就和面去!”得到了未来男主人的认可,那花婶干劲儿十足。
“多烙几张,他饭量比较大。”颜如许叮嘱说。
“妈妈,他回来了吗?”正在看电视的康康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来,兴冲冲的问,跑到月台上,四下瞧着,没看见康从新的身影,只看到那花婶,就沮丧地停住脚步,但还是礼貌地跟那花婶打招呼:“花奶奶好。”
“好,好”,那花婶走过来,轻轻搂了下康康,说:“花奶奶给你们烙饼吃哈。”
“嗯,谢谢花奶奶。”康康礼貌的回答着,小嘴巴却噘得可以挂油壶了。
“康康怎么不高兴呢?不想吃奶奶做的烙饼吗?”
康康摇摇头:“想吃的。”
“那咋不高兴,谁惹你了?”
康康头转过去,明显是不想回答她的问题。
那花婶就呵呵笑,“你个小机灵鬼,看把你给机灵的,等着一会儿吃烙饼。”
那花婶走下月台,去了厨房。她烙饼做的好吃,是有秘诀的,第一是水温,活得软和和的,醒面至少一个小时,第二是要舍得放油,烙一回饼比炸油条还费油,也就是颜如许这样的家庭条件能时不常地吃一顿。
颜如许看着儿子小身影落寞地回了屋里,终于不忍心了,就走进屋子里,坐到儿子身边,说:“想康叔叔了,想让他赶紧回来是吗?”
康康看不进去电视了,点了点小脑袋,小声说:“是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