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柳陌白道:“他故意撞在那个人的身上。”
柳陌白‘惩恶扬善’时的嘴皮子比平常还要烂上好几倍,属于把他放到一年级小朋友中间都说不赢的那种。
“你的意思是我在我在碰瓷吗?胡说八道!”
他颤抖着嗓音大喊,直直盯着柳陌白,眼神中竟没有一丝心虚。若是仔细看,会发现他的瞳孔已经缩到极致。
黑暗中,人的瞳孔只会放大,他这样显然是慌到不行,却不敢透露出半分。
对他威胁最大的不是面前拿着剑的人,也不是不远处想要生撕了自己的受害者,而是四周的围观群众。如果他们知道自己受到了欺骗,自己的下场绝对比挂在树上要惨的多。
他后悔了,他早就后悔了。
早知道事情会闹的这么大,还不如直接回聚集地。他想念那盏微弱昏黄的灯,在寒冷的帐篷里入睡总比在冰冷的地面上跪着强。
“我故意撞上那个人对我有什么好处?刚刚你也看到了,我在他手里走不过几分钟,我把他惹恼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如果我真要碰瓷,何必要找这样的呢?”
说着,他随手一指,直勾勾落到不知何时挤到最前排的季南身上。显然,他对季南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如果我真是碰瓷的,一定得找这样的,好拿捏,就算碰瓷失败也能用抢劫,不管怎么样我都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季南捂着鼻子挑了挑眉。
谁说他没试过呢?
柳陌白看了看季南,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回过头来认真道:
“说的不对。”
那人心里咯噔一下,怎知柳陌白下一句话竟是:
“你打不过她。”
随着夜幕降临,铮地一声,脑中某根弦断掉的声音被他忽略到脑后了,他听见有人大喊:
“够了,你们是一伙的吧!”
“眼看抢劫不行就要颠倒是非,一个扮演受害者,一个扮演目击者,角色分配的还挺全!”
“今天我是绝对不会吃这个亏的!有本事你就一剑刺死我吧!”
他迎头而上,就算剑尖已经刺破了咽喉处的皮肤,也毫不畏惧地继续,视死如归,要把自己串在剑上似的,逼得柳陌白后撤。
“有本事你别动!后退就是心虚!”
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句,黑暗中,狂热情绪火焰般的弥散开了,堪称野火燎原。
柳陌白不想伤害别人,殊不知这个举动成了他心虚的证据。
仅仅是片刻,柳陌白也成了被讨伐的其中之一。
“他们是一伙的!”
“有武力就能漠视规则了吗?把你的武器从他脖子上拿开!”
顾及柳陌白非同一般的气势,他们不敢上前,只能站在原地对他进行口诛笔伐,但口头上的言语对柳陌白来说不痛不痒,即便他们选择动手,柳陌白也只会毫发无伤。
他立在原地,表情不变,只是眼神中透出些疑惑来。
在人群的不远处,没有一丝光亮的草丛中,一颗树苗在晚风中摇曳,七彩的叶子随风而动。
无人发现。
季南看出了柳陌白的疑惑,但她选择冷眼旁观。明明在人群的最里面,却格格不入,透明的墙把她隔开了,别人看不见她,而她将面前荒诞怪异的一切尽收眼底。
她忍不住地想:此时此刻,柳陌白在疑惑些什么呢?
这疑惑是否来自对人性的思考,是否来自对世人愚蠢的发觉,是否来自明白一人知晓的真相是何其脆弱?
到现在为止,柳陌白没有刻意伤害任何一个人,无论是受害者,被害者,参与者,还是施暴者,无论对方是否应该接受惩罚,他只是震慑,并说出真相。
季南对柳陌白的‘善’产生了新的定义。
而他心中的‘善’会不会在之后的人生中分崩离析?
目睹珍贵而完美的东西诞生是一种享受,目睹珍贵而完美的破碎同样也是一种享受。
说实话,她都有点期待了。
“喂!天都黑了!你们在这干什么!“
在一众声讨中,不一样的声音便格外明显。
三个身着白色防护服的工作人员从最近的消毒室赶过来,说是‘赶’,其实移动的相当缓慢,他们正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向这个方向挪。
靠近后,其中一位工作人员简单阐明他们来这的理由:
“刚才接到举报,是有人聚众闹事?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