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烬没办法反驳季南的话, 他头上那几颗眼球紧盯着季南,生出几分深刻的怨毒。季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光秃秃的眼球上看出情绪的,她也不在意。
其实季南说的没错, 没了外甲的他不过是一团任人□□的烂泥, 即使拥有无限再生的能力,也只是保证自已不死而已。
这一切都是因为谁?
绯烬此时已经被柳陌白与栗莉单方面虐杀了许久, 被切割成几块不说, 每一块都冒着被酸侵蚀过的白烟。
他用残缺不全的眼球紧盯着那人屹立的身影, 自从他被切成碎块后,她便站在原地再也不动了,只是用藐视的眼神看着自己,像是在看一只在泥潭里打滚的狗。
因为谁?
这一切都归功于这个人!归功于她!
“你以为我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绯烬听到自己嘶哑的声音,他几乎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想把自己的心声告诉季南而已——他有办法送她下地狱。
这些黑色的团块开始沸腾,里面的器官之类都被忽如其来的高温化成一滩血水, 包裹在外的黑色物质都开始失去活性,其内部诞生的能量让他瞬间膨大了好几倍。
柳陌白攻击绯烬时,那几坨黑色突然膨胀开, 即便他闪得快也免不了挨了一下。等柳陌白退回到众人身边,被碰到的那只手臂早已丧失痛觉,仅剩下酸胀感。
抬起手臂,柳陌白发现被那片黑色接触到的地方全部消失了,留下大片焦黑凹痕。
要知道柳陌白的身体强度非同小可,即便下油锅也造成不了太大伤害, 刚才仅仅是碰了一下而已。
绯烬是要在这制造出一个太阳吗?!
他以身体为燃料, 疯狂地扩张自己的体积, 转眼间就挤满了三分之一个庇护所, 试图将所有人吞噬进去。
庇护所外面的人也从破损的墙壁中窥得到这番景象。
“……那是什么?”
趴在高处的狙击手从镜后探出了头。
他们看到黑色的东西气球似的膨胀,像是一团正在流动的云,转眼间顶上屋顶,里面闪烁着象征巨大能量的蓝色光辉。
蓝色火焰可是能达到2500—3000的高温,这玩意要是炸过来一万个人都不够熟的!
“快撤!撤!别管装备啥的了块撤!”领队的人高喊。
外面的人纷纷往后撤,手边有什么东西拿什么,纷纷跑出好远的距离。
“我们也应该撤了。”柳陌白看着还在不断膨大的黑色如此说道。
还用你说。季南诽腹。
早在绯烬准备死鱼破网的时候,季南便拄着刀向后退了一步,结果腿一软差点倒在地上——如果不是廉宗扶住了她。
那黑色物体中的脑组织马上就要被高温彻底摧毁,如果没有了大脑,绯烬便彻底失去了意识,到时他会变成只知道单向行驶的失控汽车,再没有回头的余地。
不过绯烬不想管这些,不想再管以后,他只想把那个高高在上的身影拖进来,和自己一起翻滚在深不见底的泥潭中。
季南其实也没想到绯烬竟然是颗玻璃心,就说了这么几句竟然要以命换命,有一说一她没见过这么蠢的。
黑色愈发膨胀,就在绯烬马上就要失去意识的前几秒,他听到了一个声音,仿佛来自脑海深处,一片幽静的深海中响起的靡靡之音:
“孩子,收手吧。”
慈母般嗓音像一盆冷水,绯烬心中的怒火被这盆冷水一浇,顿时熄的一干二净了。
“母亲?”绯烬在脑海中回应。
“还记得吗?我说过很多次,不要叫我母亲。”
“……好的,妈妈。”
绯烬知道在脑海中说话的那个人是谁,他管她叫,妈妈。
“我理解你的难处,知道你在外面受了委屈。但你的精神状态已经到了悬崖边,孩子,你不能踏出这一步,为了一个憎恨的人赔上自己的命,不值得。”
“孩子,任务固然是重要的,但你的命更为重要,你是我宝贵的孩子,妈妈不能失去你。”
在被自己信任的人如此安慰,绯烬委屈的几乎要流下泪来,如果他还有眼睛的话:
“您不知道那个女人对我做了什么,我想把她千刀万剐,剁成碎肉喂给狗吃,不,我要让她看着自己被……”
那个人打断了绯烬的异想天开:“够了孩子,时间紧迫,不要再说了。”
绯烬猛然醒悟:“对不起妈妈,我该怎么做呢?”
“回来吧,我会帮你。”她说。
能量的膨胀忽然停止了,季南看到那团黑色毫无征兆地坍塌下去,同时向四周释放出滚烫的水蒸气,几乎是立刻,整个庇护所连带着周围变成一朵浓稠的云。
水蒸气对庇护所面的S级探索者没什么伤害,唯一能起的作用就是遮挡住他们的视线,就算季南他们视力再好,看的再远,也做不到透视。
等水蒸气散去,绯烬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天上有东西……天上有东西在飞!”
从未停歇的风雪中,一张破布似的黑色片状物即将随风而去。
他们知道那东西是什么。
队长下令射击,枪林弹雨中,那张破布被打成了筛子,但依旧阻止不了它向上飞去的脚步,但他们依旧在扣动扳机,直到子弹再也碰不到那张布为止。
绯烬跑了。
这本该是件令人沮丧的事,但他们的脸上却看不到几分愁虑。
有个人结结巴巴:“不不不会吧,我们真的击退绯烬了!”
“真的……天哪,绯烬跑了,绯烬竟然跑了!”
“这还是第一次!芜湖!”
没错,刚刚是联邦第一次击退绯烬,在这之前,联邦就相当于绯烬的后花园,他们专门挑S级探索者不在的时候袭击,不少人死在他手上。
众人正欢呼雀跃,但队长的脸色却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