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妄的情绪愈发激动, 可‘季南’就像什么都没感觉到似的直勾勾盯着他看。
人类的眼睛大概三秒就要眨一次，而现在——
一秒，十秒, 二十秒……
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诡异，这太诡异了。
何昭与柒怀淼不自觉放轻了呼吸。
‘季南’依旧无言, 漆黑的眼珠子动了动, 缓缓转移到胡妄胳膊上的血孔去，在‘季南’的注视下，那血珠颤颤巍巍冒出一半, 便不再动了。
不知人类的味道尝起来如何。
自己应该是吃过的, 吃过很多，但它本身的味觉与人类的不太一样, 很奇怪, 很想用人类的身体体验一下。
‘它’舔了舔嘴唇。
现场三人将‘季南’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顿时觉得后背发凉。
面前这个人, 还是季南吗？
“说话！这是最后的警告。”
胡妄将匕首贴近了些, 刀刃已经碰到季南的肌肤。他的匕首由稀有钢材制成，工艺完善，连机械都能划出整齐的切口。
他太熟悉自己的武器了, 按理说, ‘季南’的脖子应该已经有道伤口, 眼下却还是一片光洁。
在胡妄将匕首往前推的瞬间, ‘季南’的眼神忽地一下转回去，直勾勾盯着胡妄的眼睛看。
若说之前‘季南’只是浅浅地盯着，那现在她目光就仿佛要盯到他骨髓深处去。两人一对视, 胡妄就觉得自己被食肉动物盯上了。
狮子？老虎？蛇？
都是, 也都不是, 那是已知与未知的集合，所有食欲的聚集。
他从不觉得人类能让人产生这样的感觉，但季南的眼球明显还是黑色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妄觉得自己的手在颤，他极力想稳住可是没法控制，想提醒其他人赶快跑却开不了口。为了摆脱这莫名的束缚，他几乎咬碎一口银牙，可依旧无用。
思维与身体的连接不知在何时断开，拿着武器的人是胡妄，任人宰割的却也是胡妄。
他眼睁睁看着‘季南’伸出两根手指，缓慢却毋容置疑地向自己的双眼进发。
这个人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那他眼球的味道一定很好。‘它’想。
明明毫无因果关系，可‘它’却以为这就是真理，虽然‘它’连真理的定位都不甚知晓。
纤细的手指缓慢而坚定地向胡妄的双眼前进，平稳地像个机械，没有哪怕一丝生理性的颤抖。毫不怀疑，若不加以阻止，她就会以这样的态度将胡妄的眼球整个挖下。
‘它’能看到面前少年震颤的瞳孔，看到他的恐惧。
这恐惧于‘它’而言是最好的献祭品，让‘它’所在的□□热血沸腾。‘它’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让这一幕更加诡异。
柒怀淼几乎被吓呆了，她被保护的太好，以往的危机总是很快被解决，根本不会发展到如此地步，她甚至连红眼睛的人类都没见过。
何昭想要阻止，奈何实在没力气，挣脱了柒怀淼的搀扶，没走几步就气喘吁吁。
无法阻止了吗？
然而就在‘它’的指腹离眼珠还剩一厘米的时候停下。
与此同时。
“胡妄！”柒怀淼呼喊他的名字。
禁锢住躯体的线仿佛被这声呼唤斩断，胡妄终于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在手脚恢复自由的瞬间，他毫不犹豫地将手里的刀子往季南脖子里送，势必要将其抹杀。
是‘它’大发慈悲放过了胡妄？任谁想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它’在这个特异点中只能作为季南的人格之一局限地存在，这就说明，‘它’这个副人格随时都有可能被主人格所顶替。
譬如现在。
在季南的意识中，自己上一秒还在雪白的空间中坠落，下一秒就与胡妄刀剑相向。不对，是他单方面对自己刀剑相向。
表世界中有个患有解离性人格障碍的人声称自己只是个学生，但是一睁眼就在监狱中了，季南此刻无比理解他的心情。
既然还没出特异点，就说明‘核’没被破坏。
自己是怎么出来的？总不可能是被‘核’放过的。
那就只能是第二人格，她没把‘核’打爆，但是自己跑出来了？还给她捅了这么大篓子。
废物。
最重要的还是眼下，虽然摸不清情况，但季南的大脑迅速接管眼前的信息并做出分析，并做出最优解。
收回不知为何举起的手，向后一仰躲过胡妄的攻击，尽管脖子是人类的致命弱点，但即便她站着不动，胡妄的攻击也不给予她致命伤害。
显然，前者暴露的更少。
一击不成，胡妄又来了第二下，季南佯装躲闪艰难，却每次都躲避的恰到好处。
伪装仿佛已经刻进本能，为了不暴露自己将演技飙到这份上也没谁了。
“等等，你好好看清楚我是谁。”
季南试着劝阻他，但他就像听不到似的，看着季南连续两次躲过自己的攻击，更是不敢懈怠，调整姿势又是几下。
胡妄听不进话，柒怀淼与何昭也不做声，显然是默认了胡妄的行径。
这世界就是这样，无论之前关系如何，只要涉及到‘它’，生命就会作为消耗品存在。
季南真的很想知道自己的另一个人格究竟干了什么蠢事，让她这么长时间的伪装毁于一旦。
明明使用的是同一个大脑，为什么她会这么蠢。
胡妄步步紧逼，招招致命，匕首几乎在空中挥出残影。季南的衣服‘不慎’被他划开几道，她无奈，似是没了选择，被迫掏出匕首应敌，只防守不进攻。
然而没挡几下，季南手中的匕首就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随后竟然在下一次攻击中断裂。
刀刃转着圈飞了老远，最终插到地面上。
季南：……
这是唯一一把能用的武器了，真的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