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所有人都被那人镇住了, 也不知是因为他说的话还是因为他洪亮的嗓门。
或许两者都有。
讲台上,这位讲师眼下的黑眼圈似乎暗了几个度,他无语地扶住讲台的边缘, 整个人摇摇欲坠,看起来马上就要倒在地。
季南闻声看去, 终于看清了那人的全貌。
——又高又壮, 像是座山,门框只能勉强塞下他。
里世界没有四季,却也没多么温暖, 他上身只穿了个黑色背心,下身一条迷彩裤,光是看着他, 季南就升起凉飕飕的错觉。
他满脸通红, 挥舞着手中的玻璃瓶, 透明的酒液随着他的动作上下翻腾,却始终没有掉出来一滴。
“探索者,就是为了钱赶着上去送命的傻X!”他又重复了一遍。
“够了, 虎澈, 不要在新人面前说这些。”台上的人试着劝阻他。
虎澈晃荡着头:“够了…什么够了。川牧辞, 我警告你不要扰我的兴致,我想骂他们很久了!”
他熊似的身材与川牧辞过于纤细的身板对比鲜明, 如果虎澈认真给川牧辞来一拳, 季南怀疑川牧辞会被嵌到墙里,扣都扣不下来那种。
川牧辞低下头不再讲话, 虎澈又灌了口酒, 道:
“至于新人…谁谁要管这群新人, 那凉快哪呆着去吧, 要不是今天正好轮到我们两个过来,谁愿意管你们,一群没好好看信息的倒霉鬼。”
信息?
季南想起那条只存在了八个小时的短信。她get到关键信息。
看来那条长到离谱的信息与里世界有关。
可惜他不打算多说。
虎澈居高临下,站在讲台旁边扫视一周,呆了半晌,毫无征兆地一把将玻璃瓶撂在讲台上,这声巨响不禁让这群可怜的新人们打了个哆嗦。
他们几乎以为这个叫虎澈的要把他们的脑袋揪下来给自己助助兴。
结果虎澈大手一挥:“算了!”
“你们刚才讲到哪来着,探索者是吧。”
“很好奇探索者是什么对吧?那我就‘好好’跟你们讲讲!”
实际上没人好奇。
“当年的人类政府为了研究‘人类与特异点增长的关系’,分三年派出好几只人类小队到特异点中,最后得出一个狗屁结论。”
他掐起兰花指,故作姿态,细着嗓音说:
“啊同志们,他们的牺牲不是白费的~只要我们源源不断地派人类进入特异点,制造我们人类什么都没发现的假象,那特异点的增长速度就会下降好多~”
季南笑了笑。
在场的新人们都恨不得将脑袋低到桌子下面去,也就季南还有笑的闲情逸致。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的笑容引起了虎澈的不满。
“那边的,就是你,笑什么呢?”
说着,虎澈大步走向季南,脚步沉重,每一下都踩在众人的心跳上,最后像座墙似的挡在她面前将本就不充裕的光线挡了个严实,他俯下身子,视线如同打磨好的矛,要将季南戳出个洞。
季南旁边的人几乎要被吓傻了。
虎澈也终于看清季南的面貌,于是他维持着这个姿势,几秒下来仿佛整个人被按下了暂停键似的,一动不动,也没有后话。
而直面他的季南脸上一点恐惧也无。
有能力就是有底气,若正面杠谁揍谁还不一定呢。
她保持微笑,刚要说些什么,却听见讲台那边传来。
“闹够了吧,虎澈。”声音不卑不亢。
季南向川牧辞的方向望去,发现他眼中并无惧怕,只有满满的无奈。
虎澈回头与他对视,川牧辞没有避让,就在大家都以为这大块头要上去把他揍一顿的时候,虎澈妥协道:
“嘁,知道了。”
他重回台上,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继续道:
“老子最看不惯的就是科研人员,拿着比谁都高的工资,干着比谁都轻松的活,天天搁研究室一坐,这么多年就出过一个让无数人送命的馊主意。”
“问啥啥不知道,问啥啥不懂,他们那句‘研究已经有所进展’都糊弄我们三十多年了,结果研究出什么了没?没有!里世界的现状始终没有改变!”
“大家都是得过且过,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
为了制造气氛,虎澈猛地张大双臂。
“这个世界便‘砰’地炸开了。”
他说着残酷而疯狂的话,却仰天大笑,仿佛已经看到了末日盛景。
听到这,季南心中一沉。
里世界的情况比她预想中的最差还要更差。
说里世界是个筛子都算抬举了,这分明就是个定时炸弹,而炸弹的开关却不在人类的手中。
众人面色铁青。
“我们两个跟你们一样,都是来自表世界的人,照他们的话来说,我们都是一代人。知道我和这家伙为什么选择当探索者吗?”
虎澈拿起讲台上的酒瓶,指着它问:
“你们应该都知道这是什么,就这小小的一瓶,五百点。”
他伸手比了个五。
“五百点又意味着什么?”他反问。
“意味着普通运作者一整个月的收入。”
季南在里世界中观察到的贫富差距得到了具体解答,总的来说,从收入方面看,探索者约等于科研人员,两者远远大于运作者。
但探索者需要豁出命去干,科研人员估计也不是相当就能当上的。
“行了,别吓唬这群新人了。”
川牧辞摘下眼镜,拿衣角擦了擦。
“什么叫吓唬,我这是陈述事实。省得他们不知天高地厚。”
川牧辞:“该讲的都讲得差不多了,新人必须在一周之内到监察所提交职业志愿……对了,就职科研人员是有一定要求的。”
“在表世界读到博士生以及以上,或者得过国家级科学奖项的人可以先来找我。”
“对了,职业一旦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