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定名为固北军演习大比拼的活动, 定在了腊月二十三小年这一天。
程绍接受了大比拼这三个有点商业化的名字,但是坚决不肯在神女峰下搞什么拱门和横幅。
他的原话是,“大雪地里, 红黑一片,搞这一套是恨不能让西蕃人知道我们在这里嘚瑟吗?”
苗婉大着肚子不允许颠簸,去不了郡城, 通过顾姝窈反驳。
“那不张扬,西蕃人就不知道咱们在这儿比拼了吗?要我说阵仗越大越好,本来年前办这场活动, 就是要展示实力呀。”
程绍还是不肯,他觉得自己不是个张扬的人(大雾), 他更喜欢扮猪吃老虎,也就是所谓的猥琐流。
过去在广州府抗倭时,还有帮着镇南军打下苗疆时,靠得都是这一套, 实践证明,又香又溜。
苗婉又通过顾姝窈怼他,“你猥琐人家就不想要你的脑袋啦?你以为你扮猪吃老虎, 人家说不准将计就计,就是不出来跟你玩儿,论打了就跑,你比得过那些不要脸的贼寇吗?”
程绍被噎住了,程孜剑他无话可说,但程大将军他还是不肯搞那一套,主要还是为了脸面问题。
其实为了防止雪崩, 他们演习的地方离神女峰还是挺远的, 西蕃人有可能会有的反应, 程绍粗中带细,都思绪周全了。
若西蕃人趁这个机会偷袭安永郡和临安郡等地,每个军营中只出五十位好手,并且这五十个人出发的时候,学了西蕃人在马屁股后面缀布的法子才搞出了大阵仗。
所以没人知道,实则主力部队被十五个将军带领着,都严阵以待,就等着关门打狗呢。
若西蕃人趁他们演习的时候,凑热闹在西平郡和西宁镇想抢一波,也行。
顾姝窈在两个地方的城墙上布置的机关,还有西平郡的便衣巡逻,西宁镇的持弓·弩上岗警卫,都能叫他们有来无回。
若西蕃人直接对上他们的演习,程绍得夸一下他们够勇,程家军的神铳营一百五十号好手,可以爽快送他们上西天。
即便退一万步来说,西蕃人就是当缩头乌龟不肯出来跟他们玩儿,那更好办。
过去都是大岳受西蕃人和北蒙的气,这回他们演习能有多嚣张就多嚣张,打不死他们可以气死他们。
展示一半的实力(挑衅),甭管外族忌惮还是被挑起怒火想要攻打固北军,程绍都已经做好了部署。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回演习,除了要将十五位背后势力盘根错节的将军彻底压下去,剩下就一个目标,不计手段干死西蕃贼。
所以程绍怼不过苗婉,就抱着顾姝窈嘀咕半天,意思是苗婉一个小娘子太沉不住气。
顾姝窈烦了在他们中间传话,干脆手一挥,各退一步吧。
拱门不搞,条幅等演习结束再搞,猥琐点开幕,灿烂点闭幕,两不耽误。
苗婉和程绍都没话说了,主要是守备府这边小崽子们天天鸡飞狗跳,苗婉还要照顾孩子和肚子,也去不了现场,只能偃旗息鼓。
而程绍浑身热血沸腾,只想多杀几个西蕃人敲山震虎,也没多大兴趣跟苗婉斗嘴,有功夫还得应付乔瑞臣交接过来的军务呢。
比拼是凌晨开始的。
月色朦胧,万籁俱寂中,一声嘹亮的号角从西平郡响起,打破了平静。
随即好些人家都亮起了灯,鸡咯咯哒,狗汪汪汪,羊咩咩咩,牛……总之半夜整个西平郡都沸腾起来了。
好在提前几日定北将军府和郡守衙门前都发布了告示,百姓们大都知道是演习,不知道的匆忙出门也能看到有将士把守,很快都安心退回家里。
当然啦,安心的是一般人,那些别有心思的外乡人心里都忐忑不已。
尤其是听到外头兵戈铿锵的声音,他们心底都在打鼓,这是演习还是要打起来了?
随后嘹亮有力的队伍报数,和一声声被放大的声音,也叫顾姝窈半夜折腾这一出的目的实现了大半——
“演习从现在开始,中彩弹者死!中陷阱出不来者死!逃兵死!误杀队友者死!限时未归者死!”
“我只要最后十位胜者,听明白了吗?”
这一声声死叫那些外乡人越来越胆寒,偷偷听着的百姓们都有点害怕,怎的戾气这么大?
他们不知道,这是为了震慑特地定下来的说辞,参与演习的将士都清楚,死只是身上被贴一块白布或者身上挂了彩色染料,其实只是淘汰。
而且他们被要求,淘汰后不得交头接耳,仍然要保持十二万分的警惕,今天演习的结果一看比拼成绩,二看枭敌首数量,两者分数持平。
所以演戏没有结束,谁都不知道最终结果。
而这场比拼能到的结果——金钱奖励,官职奖励,辎重奖励,工分奖励,香得所有将士们都积极又整齐的回答。
“听明白了!”
程绍掏了掏耳朵,“我没听清楚。”
下一刻,七百五十人的队伍,喊声在这夜色里,几乎突破天际,“听明白了!!”
程绍一挥彩旗,“很好,出发!”
后面的事情,就不是普通百姓们该知道的了。
顾姝窈根据特种部队选拔的标准和内容经过改良,布置了一片非常广袤的场地,负责统计分数和检测所有比拼选手的斥候都提前藏好了。
从夜色中震撼人心的出发,到天蒙蒙亮时已经再无声息,可这迟来的,该有的寂静,偏偏叫某些人更睡不着觉,睁眼到天明。
天一亮,或者说看守各条街道的将士们一撤走,立刻就有好些宅子里窜出了不起眼的身影。
有往别人家去的,也有骑马出城的,还有通过暗道出城的,甚至有放飞信鹰的。
无声又热闹,全都落到了站在城墙最高处的哨房内,手持望远镜的将士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