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灵。
在此之后,一场远距离的家庭旅行开始了。
此行的目的地是北海道,有着与宫城县截然不同人文气息,这里的海洋风景美丽极了,细腻的白沙下是孔雀蓝的海水,雪白的浪花连接着遥远的天幕。
忧姬被这从未见过的景色所吸引,然而她并不知晓,陌生的环境反而让里君更加紧张。
里君一直在忍耐——忍耐着“爸爸”的靠近,忍耐着忧姬身边的男性,忍耐着忧姬的眼泪。
刚变成咒灵的里君并不能理解忧姬的恐惧,它只是想要驱逐那些“欺负”忧姬的人,它只是,不想再让忧姬哭泣了。
于是在夏日的烈阳下,当忧姬的父亲想要教女儿游泳、正打算伸手把忧姬从充气船上抱下来的时候,里君在海水中,拽住了他的脚。
忧姬再一次亲眼目睹了父亲的痛苦挣扎,他的面庞因为溺水而扭曲,濒死的惊惶和窒息的绝望同等地传达给了忧姬。
那双苍白的手就紧紧地勒在父亲骨折过的小腿上,那张熟悉的嘴从深海的阴影中露出轮廓,在层层海水中倾吐着看不清的话语。
于是忧姬跳下了海,用这种方式制止了里君无意识的谋杀。
当父女一同得到救援后,忧姬被妈妈抱在怀里,而她的父亲则彻底昏厥,救生员在他身边紧张地急救。
救护车再一次带着父亲进入了医院,忧姬坐在病房外,看着她在雪白瓷砖上的倒影——年幼的女孩穿着单薄的衣裙,面容惨白,眼底青黑。
她想,再这样下去……我会把爸爸害死的。
“我……我想去东京读书。”
在小学毕业后,忧姬这么对父母道:“请送我去东京的学校就读吧,我以后想要住校,或者住在学生会馆里。”
去哪里都好,只要离开这个家庭,只要离开这块地方,她就一定能控制住里君,不要再伤害无辜的人。
“但是那也太远了!”母亲紧紧揪着围裙,“为什么要去东京,仙台也有很多很好的学校啊……”
“忧姬,不要这样!”父亲紧紧皱着双眉,“如果是因为那件事我们可以搬家的!等到爸爸的工作申请批准……”
已经懂事的妹妹怯怯地撒娇:“姐姐去读我们小学的直属初中好不好?不要去东京啦……”
果然是这样的回答。
乙骨忧姬垂下眼帘,坚定地道:“真的很对不起……但是爸爸妈妈,请让我去吧。”
是啊,怎么可能被理解呢?在父母看来他们的大女儿越来越孤僻,不爱与同龄人交流,一点都不合群,甚至还躲避着父母和妹妹的关心。
他们大概以为一切都是因为两年前的那场车祸——其实也没错。
可是,乙骨忧姬不能再任由这种事情发生了。
在我能控制里君之前,在我能真正保护你们之前,我决不能,再让爱着我的人受到伤害!
母亲不知说什么才好,妹妹不安地看着姐姐,父亲则越发焦灼,他忍不住站起身,朝忧姬走来:“忧姬,我们带你去看小林小姐好吗,不要再这样抗拒下去了,那件事不是因为你的错,这也不是疾病,让我们敞开心扉好好谈一谈!爸爸这就带你去——”
忧姬像是受惊一样从座位上跳起来:“爸爸不要过来!”
父亲不解又愤怒,他伸手就想去按女儿的肩膀:“忧姬,爸爸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这么讨厌爸爸,我——”
客厅天花板上的吊灯,突兀地晃动了起来。
忧姬:“灯!爸爸小心!!”
父亲错愕地愣住了,他下意识抬起头看向上方,但此时一切都太迟了,那从天花板中伸出的双苍白的手已经扯断了结实的挂线,于是沉重的吊灯直直砸到了男人的肩膀上——突如其来的冲击让他摔倒在地,额头磕破在桌角上,随着闷响和痛呼,鲜血就这样溅到了忧姬身上,把她白色的衣袖染得触目惊心。
救护车再一次来了,刺耳的声音把陷入怔愣的忧姬惊醒,她看着人事不省的父亲被护士和医生送上车辆,一切都仿佛旧事重演。
当所有人匆忙地离开,客厅里只剩下忧姬时,她望着桌角和地面的血渍,轻轻道:“里君……你在这里的吧。”
于是咒灵立即回应了她的呼唤,那双苍白的手臂与咧开的嘴从桌布下探出——“忧姬……我在这里……”
忧姬看着它,第一次说出了重话:“里君,请不要再这样了,我不想……讨厌你。”
伏黑惠一愣,随后有些不自在道:“是的,我的影子里能够储存东西……前辈,请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吧。”
忧姬乖乖地点头:“好的,惠。”
话说回来,“惠”应该是女性的名字,男性可以取这个名字么……
从未听过,这位伏黑惠是她遇到的第一例。
忧姬走了会儿神,直到怀里的大白狗子蹭了蹭她——这只漂亮的式神乖巧极了,对她的观(撸)察(毛)也非常配合,尤其是浑身暖乎乎毛绒绒的,那雪白蓬松的大尾巴甚至都能把忧姬的小腿埋进去。
有那么一瞬,忧姬控制不住地开始思考关于学习十种影法术的可能性。
这也是家族传承的术式吗?也许要先请教老师和伏黑同学,就像是观摩狗卷同学的咒言术一样。
好似猜到了忧姬的想法,影子中的里君开始翻腾起来,它的思绪清晰地传到忧姬的心底——讨厌式神狗,讨厌伏黑惠,讨厌饭团馅,讨厌那个白拖把!
里君:我要鲨人!
忧姬:等、等一下!!
忧姬赶紧放下别人家的玉犬,白色大狗勾似乎也嗅到了咒力波动的气息,它开始大声地叫起来。
伏黑惠立即被惊动,他当然察觉到了前辈身上的咒力变化,于是疑惑地看向忧姬:“学姐,你身上还带着什么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