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吃饭,沈荷横鼻子竖眼,郑淑则时不时担忧地看过来,生怕她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至于沈知珩,垂眉敛目专心吃饭,却仍叫人怀疑他喝露水也能活。
每个人的反应都不尽相同,贺嫣看得兴致盎然,以至于随手夹菜的时候,手指不经意间擦过沈知珩的手套。
只是稍触即逝,丝绸的柔软裹挟着他冰凉的体温,却长久地在贺嫣指尖停留,她怔怔扭头,却恰好看到沈知珩蹙起眉头,原本靠近她的那只手直接放在了桌下,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嫌弃得很明显。
贺嫣:“……”这是多嫌弃哦。
她这次真不是故意的,毕竟她也不知道沈知珩的手会搭在桌上,本来还想道歉的,可看到他避之不及的样子,突然叛逆心起,趁其他人没注意,右手默默放到桌下飞快地碰了他一下。
沈知珩:“……”
贺嫣忍住笑,拿起筷子夹块豆腐,吃完又飞快碰他一下,然后继续吃饭。
重复两三次后,在她又一次发动攻击时,沈知珩突然反手按了下她手腕上的穴位。酸麻胀痛的感觉袭来,贺嫣猛地坐直,疼得发出一声轻哼。
只一瞬间,所有人齐刷刷看了过来,沈知珩面无表情,端着碗继续吃饭。
“怎么了?”沈荷不想问的,但实在太好奇了。
贺嫣:“食不言寝不语。”
沈荷:“……”
郑淑的视线在她和沈知珩之间来回扫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应付完讨厌鬼,贺嫣默默揉了揉手腕,颇为哀怨地看了沈知珩一眼。
一顿饭吃的得勾心斗角,结束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待郑淑先站起来后,沈荷立刻也跟着站了起来:“我送贺小姐回去。”
贺嫣一脸无辜:“我没打算……”
“请吧贺小姐。”沈荷威胁地看着她。
贺嫣默默巡视一圈,不得不承认在场的估计没一个人想留她,又想想今天也差不多了,于是跟着沈荷出门了。
刚一迈出门槛,沈荷便压低了声音:“大哥是五公主的,你休想与她争。”
贺嫣眨了眨眼睛:“你这么说,五公主知道吗?”
“你……”沈荷飞快地看了一眼四周,这才低声警告,“皇上早就有意为他和五公主赐婚,五公主也是知道的,你如今肆意妄为,将来有你哭的时候!”
皇上有意让沈知珩尚公主的事,贺嫣是知道的,却不知已经有了具体的人选,想想那位明面上瞧着温柔端庄,实则没少给人下绊子的五公主……皇上这是打算结亲还是结仇呢?
见贺嫣突然沉默,沈荷以为她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一时间面露得色:“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你及时死心,我向五公主替你美言几句,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那我还得谢谢你?”贺嫣失笑。
沈荷倨傲:“你当然要……”
话没说完,贺嫣余光已经扫到沈知珩从偏厅出来,连忙三步并两步跑过去:“无忧哥哥!”
沈荷:“……”
“又如何?”看着朝自己飞奔而来的贺嫣,沈知珩眉头微蹙,显然耐性已到极限。
贺嫣无视他板着的脸,飞快塞了样东西给他,不等他拒绝便折回到沈荷身边。
“你给了我大哥什么?”沈荷不高兴。
贺嫣:“狗屎。”
“……你当我是傻子?!”沈荷登时怒了。
两人吵吵闹闹离开,沈知珩冷着脸垂眸,只见掌心静静躺着一盒甘菊脂。
是姑娘家常用的护手油。
接下来好几日,贺嫣都没见到沈知珩,倒不是他故意躲着,而是他正在追查的科举舞弊案已经到了要紧的时候,两人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尾,却将偌大京都闹得人心惶惶,上至百官下至寻常百姓,不知何时就被皇城司带走了。
但这一切都与重心不在京都的贺家无关,任凭外面闹得翻天覆地,关起门来仍岁月静好。
沈知珩事忙,二皇子又不见踪迹,贺嫣近来也是无聊得很,整日闷在房间里吃吃喝喝,以至于短短几日腰都粗了一圈。
琥珀实在看不下去,终于挑了个阳光颇好的早上,拉着她一起出门了。
“又冷又干,跑出来做什么。”贺嫣抱怨。
琥珀:“总比闷在屋里发霉好。”
贺嫣撇撇嘴,仍旧不怎么情愿,但很快被路边的首饰摊吸引了注意。这种小首饰摊,所用料子都是不值钱的边角,做工也不怎么样,但胜在样式时兴,有时候比那些贵重头面还有趣。
贺嫣一眼相中了一支木簪。
“虽是木雕,但色泽光润,有玉石质感,足够内秀,”琥珀看出她在想什么,“配……刚刚好。”
大庭广众,总不好直说二皇子,索性含糊过去。
“知我者,琥珀也。”
琥珀嘴角抽了抽,巡视一周后道:“我去买个炒栗子。”
“给我带个糖果儿。”
琥珀应了一声就走了,贺嫣继续在摊子上挑,结果没看到喜欢的,便只付了木簪的钱。付完钱,刚接过木簪,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断水一般分成两截。
……这感觉真是过于熟悉了。
贺嫣下意识回头,便看到一个独眼男子正仓皇朝她这边逃,沈知珩和祁远正沉着脸骑马追来。
眼看着那人即将撞上自己,贺嫣下意识后退,却被首饰摊挡住去路。只一刹那,沈知珩腾空,长靴踏着马首一跃而下,一柄长刀突兀地横拦在她与独眼男子之间。
男子急忙停下,但身体还是因为惯性往前两步,脖子猝不及防撞在剑上,撞出一道深深血痕。
贺嫣被惊得大脑空空,沈知珩眸色沉沉地看过来,接着便看到她手中木簪。
漆木流光,是男人的物件。
“……我特意给您买的。”贺嫣讨好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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