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前。
承平行宫。
主殿蓬莱殿西侧的含凉殿, 随驾诰命和各家姑娘领宴毕,便有太监前来:“陛下口谕,今日无事, 诸位尽可在行宫内外随意游猎取乐,不必拘束。出宫请带禁卫宫人随行,莫要迷失道路,一更宫禁前回宫即可。”
宁安华便问黛玉:“我去宫外雁羽山随意走走,你是同我一起去,还是和姑娘们一处?”
林黛玉没太犹豫:“太太去罢,我和各位姑娘一处。”
含凉殿虽朗阔,但不算走动服侍的宫女内侍,殿内只有六位诰命, 不到十个女孩子。
宁安华与禁军大统领蒋庆的夫人刘氏同坐上首。刘夫人下首, 是禁军总兵元志行的夫人。再下便是卢芳年。
卢芳年之下, 依次是户部左侍郎之妻,和翰林院侍讲学士兼内阁学士吴鸿之妻。
宁安华下首是各家的女孩子们, 以刘夫人的两个女儿蒋宝珠、蒋宝云和林黛玉为首,共是八个女孩。最大的便是蒋宝珠,今年十六岁。
不似大人们这边尊卑有序,女孩儿们并不按父亲的身份就座,只依年龄长幼排序。宁安华与林黛玉之间还隔着四位姑娘,两人说话, 殿内的夫人姑娘们都听见了。
刘夫人便笑道:“这段日子听得夫人好功夫, 好箭法,我本还想趁今次见识一番。昨儿夫人就没下场, 今日又要躲懒儿。”
林家和江家已达成无言的默契。
江家男子读书比林家男子略差些, 江明越、温澄常住林家上学, 林如海和宁安硕得空会教导他们。
江家任林家多挑两年,哪怕最后不从他们中选,也不影响两家的关系。
林家择婿的条件也早已放出风声。
林家夫人和姑娘们会武、会骑射,京中差不多的人都知道了。
宁安华笑道:“不过是学了三招两式,算不得什么,只怕在座比我厉害的多着呢。是我答应了家里妹妹,替她寻枫叶和好看的卵石,怕过几日不得空,趁今儿先逛逛。”
她招手令林黛玉过来:“小女就多请夫人约束着,别叫她高兴得太放纵了,失了礼数。”
刘夫人拉林黛玉在身边,笑道:“我看林姑娘是最知礼数的孩子。夫人只管放心去,让我过一过多一个女儿的瘾。”
宁安华便起身:“那我先走一步了。”
卢芳年笑道:“独我不会骑射,在这里倒给众位添乱。夫人去爬山,带我一同去罢,我累了就歇着,不拖夫人的后腿。”
皇上许臣子们带家眷随驾,自己却一个嫔妃子女未带。随驾众臣中,大半已年过不惑,家中夫人亦人过中年,精力不济。女眷们便是来了,也没有皇后和各位娘娘可以奉承。所以,随驾共四十余臣子,有过半带了家中子侄,却只有六位带了女眷。
六位诰命再加八个女孩子,又只有卢芳年一人半点不会骑射。
卢芳年原本没想来。是听得宁安华会来,她又思量了一日,她与罗焰才有两分亲密,加上路上来回的时间,圣上秋猎共要半个月,她不来,又会和罗焰分开半个月,她来,还可与宁安华作伴,才和罗焰说报上名字。
宁安华去挽她的手:“你不嫌无趣就好。”
两人与众人告辞,出至殿外,便有太监和禁卫指挥安排了八个内侍、八个禁卫随行护卫。
再加上两人各自带来的人,共是三十人一同出宫。
宁安华骑马,卢芳年乘车,菊露、寒燕也骑马,余下人步行。
雁羽山在行宫西偏北。宁安华调转马头,正要出发,忽然远远看见,一道她很熟悉的身影正和另外一个她不太熟悉,但记忆深刻的身影骑马沿水并排远去。
他们的方向离她的目标方向角度约有六十度。
林如海和罗焰……
这是谁约的谁?
罗焰应该不会和一个文臣动手吧?
她远看的时间有些长。
菊露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什么也没发现:“太太?”
宁安华收回目光:“走罢。”
林如海真吃亏,大不了……她替他报复回去。
……
雁羽山离承平行宫有三四刻钟路程。
夏末初秋,天空飘着几朵厚云,路旁野花倦放,残蝶慢舞,山上树木的深绿中已被染上浅黄浅红。
到了山脚,宁安华下马,扶卢芳年下车:“你腰腿若疼,我扶着你走。”
昨天她教了半日卢芳年骑马。新手学骑马,第二日必会腰酸腿疼乃至浑身酸疼,卢芳年身体娇弱,只会比常人反应更大。
卢芳年两颊微红,低声笑道:“上午人多,不好说这话,昨晚……夫君替我按过了,还上了药,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宁安华捏了捏她的上臂,看她没皱眉喊疼,果然是好了,便留下禁卫、内侍各两人在这里看守车马,与卢芳年带剩下的人慢慢上山。
虽然想找天材地宝,宁安华却并不心急。她只管一路慢行,看看树叶深浅,找一找溪流经处,缓缓放出异能感知这片土地。
人烟稀少,树木繁茂之处,天地灵气的浓度比人烟稠密处高上不少。
在这样的环境中,宁安华越走越觉得身心舒畅,丝毫不觉得疲惫。
但走了半个多时辰的上山路,不仅卢芳年和两个丫鬟走不动了,菊露、寒燕和几个内侍、两家的男仆也稍有些体力不支。
正到一处稍开阔的平地,宁安华便令铺上毛毡坐垫,让卢芳年等歇脚。
随行众人自带的有水有点心,不必再去找食水。
宁安华便道:“我去那边看看,两刻钟就回来。”
卢芳年轻轻擦拭额角的汗,努力把气喘匀:“夫人请去,我等着夫人。”
宁安华要走,突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类似的感觉,上一世有危险在附近时,常出现在她心头。
但她已经用异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