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尚且不深,江家孩子教育的问题,她也不好多话,便只道:“夫人也别过虑了,我看令郎礼数上分毫不错,想来心里都是明白的。若夫人没提,我还不知令郎话少呢。”
温夫人喝了两口茶,换过一副笑颜:“别的还罢了,我只愁他快到了娶亲的年纪,等媳妇进了门,人家姑娘才来,必然是小心腼腆,他再寡言少语,这夫妻间该怎么处呢?”
宁安华也饮一口茶。
总算说到正题了。
温夫人不明言,她也只说:“这倒不难办。夫人挑一个性子活泼些的儿媳妇就成了。”
温夫人笑道:“我也是这么想,只愁未曾听闻有这样的闺秀。少不得请夫人替我留意。若能成了婚事,我抬一万银子谢媒钱。”又道:“还有澄哥儿,等他成家立业,能自己当家做主,也算我养他一场了。”
宁安华笑问:“那若谁能做成这两桩大媒,岂不是要发财了?”
宋氏忙笑说:“不瞒夫人,我还有一桩媒想请夫人做呢。”
宁安华余光看见温夫人的表情稍有变化,似乎并不赞同宋氏接下来想说的。
但她还是做出倾听状。
宋氏便笑道:“毅哥儿和辉哥儿只差一岁,原本先办了毅哥儿的事,就要给辉哥儿打算起来,谁知连着守孝两年。如今辉哥儿着实大了,还没定亲,我心里犯愁,趁着今日沾了太太的光,一齐说给夫人,夫人别嫌我事多。”
“毅哥儿”江纯毅,便是江明德长子,云氏的丈夫。
“辉哥儿”江纯辉,是江明德次子,是方才一同进来的四人里年龄最大的,今年十八岁。
宁安华笑道:“子孙兴旺是喜事,别人想求都求不来,我若能做成一桩媒,也好沾一沾这喜气。”
温夫人道:“我这媳妇再贤惠不过,辉哥儿虽然不是她嫡出的,她也当亲生的待。从小到大,衣食住行、上学念书,辉哥儿从来都是和毅哥儿一样。毅哥儿都成亲三年了,辉哥儿还没定亲,她这心里难免着急。”
宁安华品着这话里的意思,还没说话,温夫人便接着问:“宁小翰林也十七了,倒没听说定下了谁家姑娘。”
宁安华一叹,半真半假说:“我父母去得早,只留下我们姐弟三个,他是我曾祖这一支唯一的男丁了。我家大人原也说,让他不必心急考取功名,保养身子要紧,他心气却高,非要先考个出身再说婚事。幸而他这一次就中了,不然让他倔下去,一科两科不中还罢,五科八科都不中,断了子嗣传承还是小事,熬坏了身子,不是让我白操了这些年的心吗?”
温夫人叹道:“长姐如母,夫人这些年也不容易。”
宁安华抹掉异能“眼泪”,偏头叹道:“夫人大约听过,我还有个妹子,一年有半年病着,还不知能不能成人。我家二姐儿也是,才生下来就……我也不求他们大富大贵,尊荣显达,只求都能平安一世,我……”
宋氏和云氏皆忙起身,来至宁安华身边宽慰。
宁安华请宋氏、云氏归座,向温夫人欠身:“是我失仪了。”
温夫人一叹:“这是为人父母兄姐的常情,夫人何用致歉?我比夫人多活了三十年,倚老卖老说一句,日子总是越过越好的。”
她稍作停顿:“宁小翰林如此年轻俊才,婚事不防再斟酌两年,或许便有圣恩垂降。”
宁安华心内真正叹了一声。
看来安硕是躲不过要做驸马了。
她故作不解,要问个清楚:“夫人所指‘圣恩’,是陛下亲赐,还是——”
让宁安硕尚公主是皇上的意思,还是仅为皇后之意?
温夫人面露赞叹:“‘圣恩’当然是陛下亲定亲赐。”
宁安华笑道:“舍弟得陛下点为二甲,已觉荣幸至极,若再得陛下垂赐,必会铭感五内。林家上下亦会同念皇恩。”
温夫人笑道:“林大人之忠纯,早已天地可鉴,今见夫人亦是如此,果然不负陛下所赐‘贤义智勇’之名。”
宁安华笑道:“我却不敢领夫人这句赞。我已经愁起来了,从前不应人家的说亲还有借口,如今可怎么推拒呢?若能得陛下金口一句,我心里也就有底了。”
——能不能让皇上亲口给句准话?
皇子公主们还有一年才出孝。也就是说,至少一年后,才能正式定下宁安硕驸马的名分。
在这之前,宁安华替宁安硕拒绝婚事的借口,绝对不能是“皇上已经选他当女婿”了。
一年能发生许多事。可以死一个太后,也可以死一个皇帝。
万一皇上就在这一年里瞧中了更好的女婿人选,不用宁安硕做驸马了,宁安华已经拒绝了无数好姑娘,说不定里面就有原本能和宁安硕相伴一生的人,就白吃这个亏?
温夫人略作思考,笑道:“夫人的担忧我明白。我会尽力替夫人解忧。”
宁安华起身一礼:“有劳夫人了。”
该办的事都办完了,该说的话也互相都说清楚了,她便趁机告辞。
温夫人歇了这一会,有了些力气,便亲自送宁安华到了二门处。
她本还想送到大门。宁安华再四推辞,她方只让宋氏和云氏送出去了。
约两刻钟后,宋氏云氏回来。
温夫人令云氏去自歇,留下宋氏,屏退众人,问:“你还特特提辉哥儿做什么?今日能让他来已经够了。他和林大姑娘差了有六岁,又是庶出,根本就没可能。你提他这一句,叫人知道,又该生出许多妄想。还幸好宁夫人心宽,没恼了你。”
宋氏勉强一笑:“太太知道,我若不提,在大爷那里,我就有不是了。”
江纯辉是江明德爱妾何姨娘之子,与将笄之年的江纯薇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亲兄妹。
温夫人皱眉:“这头倔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