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好像离云楚很远。
她看过不少书卷, 其中也有涉及战争的。但每每吸引她注意的都不是战争本身,而是战争之下流离的百姓,他们沦为流民, 极尽悲惨。以及运筹帷幄的将领,那些将领大多都是皇亲国戚,皇子,太子,甚至皇帝本身。
但总而言之,这两者都跟以前的云楚没什么关系。
没见过,没听过,所以她不懂。
身份的差距给她带来的不仅仅是让她不会刺绣, 更让她不懂眼前的局势。
她站起身来,神色有几分空白, 到现在她甚至不太关心自己同赫巡的婚事,而是下意识的抓住了阮枝的手臂,问:“会影响赫巡吗?”
她脱口而出道:“他是皇太子, 就算打起来, 跟他关系也不大吧?他只要在京城就好了。”
阮枝抚住女儿冰凉的手,心中惊异于云楚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一层面,不过后来又渐渐明白, 云楚此时说起来是在询问, 其实是想要从她口中找到安慰, 她自然不会让她失望。
轻声安抚她道:“楚楚放心, 殿下他身为太子, 圣上若是不管事, 他就必须坐阵京城, 前线就算是请人支援, 也可以叫旁人去的。”
云楚稍稍放下心来,但眼下这顿饭是怎么也吃不下去了。
她坐下身子,这会才有功夫发觉,方才的心悸让她觉得有几分陌生。
不过她很快就告诉自己,赫巡本就不能出事,这场无形的争斗中,她带着明家站了赫巡,那就再没有回旋的余地,所以赫巡必须好好的。
可阮枝并不这样认为。
她思虑片刻,还是道:“楚楚啊,我早年在京城听说殿下十几岁的时候就上过战场,英姿不凡,就算他要去前线,也没关系的。”
云楚听说过一些关于赫巡以前的事,但那都不重要,以前的赫巡如何都不妨碍她现在不想赫巡被那些刀光剑影牵扯。
见云楚不语,阮枝又柔声道:“楚楚,你喜欢太子,是因为太子待你好吗?”
云楚这才从思绪中脱离,她道:“我们最终肯定是要在一起的,喜不喜欢不重要。”
可阮枝觉得很重要,她拧着眉,道:“娘亲不想让你以后不快乐。”
云楚淡声道:“可这些年你不也不快乐吗,为什么还要坚持呢。”
阮枝一愣,一时无言。
可她的这一生,已经不会再有别的可能了。如今她儿女双全,对明淮的恨也早就消磨,那些坚持在她眼里越来越没有意义,所以她放弃了,她得为她爱着的儿女找到出路。
这是她现在妥协,越来越心安理得成为明夫人的理由。
可她又在问自己,为什么她要僵持那么多年。
从一开始,从明誉没有出生的时候,她真的没有机会去有效的反抗明淮吗?
有的。
但她没有去做,她总是在用一种看似强硬其实温吞的方式来诉说自己反抗。
云楚的话如同一双大手,推开了她逃避已久的过往。
没有人能强迫她为谁生儿育女,生来软弱的人,也有宁为玉碎的勇气。
少女的眼睛明亮,兴许是她心虚,她总觉得好像能把她看穿一般。
可她最终也并未说什么揭穿她的话来,而是道:“值不值得自己心里才是最清楚。”
如同阮枝。
她所谓的反抗,最终目的从来不是逃离明淮,而是让明淮知错。
所以就在明淮身边,看似是一场禁锢,其实是她自己的选择。
云楚转而道:“大婚推迟的话,也不知会推到什么时候。”
阮枝道:“兴许要等到这一仗打完。这段时日必定很忙,太子应当会以大局为重。”
事实理应如此。
距离两人大婚,到眼下不足半月时间,又突然生此变故,自然是要以御敌为重,太子大婚,就算是一切从简也要耗费不少人力物力。
更遑论,事实要更为复杂。
大殿之内,赫致栎高坐龙椅之上,底下站了数位在朝中说的上话的朝臣,七嘴八舌的讨论此事最佳解决办法。
“陛下,臣以为大靖此时并不事宜与梁人交战,早年征战劳民伤财,固本养息是先帝所定,依臣之见不如取怀柔政策,不如以联姻表求和之态。”
不等赫致栎出声,便有人怒斥:“荒谬!”
“亏得这种法子你也想的出,大靖的脸都叫你丢尽了,区区梁人,祖上压得,为何现在就束手束脚?”
“早不是说过了,如今休养生息用的是祖宗的无为之策,若是那梁人真的贪得无厌,届时再同其正面交锋也不迟,你们到底在急什么,若是打起来,你说朝中有谁可用?支连山地势显要,从未有靖人翻越支连山,谁能保证没有意外?”
两方激烈驳论,谁也占不了上风。
也正是此时,龙椅上一直沉默的那位突然怒目圆睁,他死死地捂住自己胸口,太阳穴青筋展露,最后噗嗤吐出一口血来。
毫无预兆,染红了龙椅。
好似是残破的,被修补多次的躯体,终于有了他撑不住的这一天。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可这次却又几分寥落之感。
皇帝忽而重病,那位仙人没有法子,太医照样没有法子。
身心俱疲的从紫宸殿出来,宋则安跟在赫巡身侧,心中有几分惋惜,随口道:“此次圣上的病,的确来势汹汹,恐怕是……,不过怎么会突然吐血?”
赫巡脸色还算沉静,道:“父皇的病根本就没有好过。”
“可是同那道士有关?”
“他反正是跑不掉,孤时候再同他清算。”
现在的确不是处理这些内斗的好时机,宋则安道:“那你同云姑娘的婚事,打算推到什么时候?”
“这段时日定然是不行了,可云姑娘今非昔比,明淮那个老东西又态度模糊,此番好不容易表态一次,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