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春当即便跪了下来, 昏黄的烛光下,女婢的肩膀微微颤抖, 额上泛了冷汗。
她声音压的低, 沉默不过片刻,再抬眼时一双清亮的眸子就带了坚定,“姑娘说的是。”
“奴婢是姑娘的婢子, 姑娘有何吩咐尽管吩咐奴婢,奴婢绝无二话。”
这是在同云楚表忠心了。
但云楚并不在意她忠心与否, 她只是单纯的不想让这个小丫鬟把自己一天的行踪,甚至言谈都报给赫巡。
当然,她觉得赫巡应当也不至于无聊到知道她一天吃了什么,说了什么,那个傻子目前对她还没有一点防范。
但凡她露出的破绽的,都是可以展露于人的。春意知道,今日她若是将此事告诉旁人也无伤大雅, 可这才正是这个女人的高明之处。
富贵险中求,这个女人看似什么都没有,但她却有一个足以绝杀众人的优势, 那就是殿下的偏宠。
意春在宫中多年, 自然明白当美貌,上位者的宠爱, 以及智谋汇集一身时候, 才称得上是杀器。
云楚站直身子,裙裾扫过了意春放在地上的手, 道:“快起来吧, 怎么跪下了?”
同有点脑子的人打交道就是方便, 不必多费口舌。
意春缓缓站起身来, 偷偷看了眼坐在梳妆镜面前的云楚,开门见山道:“云姑娘,您刚来可能还不知晓,殿下迄今为止房内连个供晓事的都没有,关于婚姻之事,圣上还有太后娘娘催过好几回呢。”
这倒是让云楚有些意外,她猜到赫巡没怎么跟女子接触过,但从未想过居然是从未跟女子亲近过。
她以前在湫山的时候,但凡有些背景的男人,不到弱冠就有好几个通房以及几房姬妾,洁身自好一些的兴许只有一两个侍妾,也不会出入些声色犬马的场所。
于是云楚由衷道:“还挺干净呀。”
意春:“……”
云楚百无聊赖的将妆台上昂贵的钗环放下,问:“然后呢?”
意春便继续道:“最近奴婢听说……圣上似乎属意沈二小姐。”
她并不觉得云楚会跟沈袖争夺太子妃的位置,毕竟这身份悬殊实在是太过夸张,于是意春又道:“不过奴婢看沈二小姐似乎对您印象很是不错,将来应当也不会对您多有为难。”
现在不为难是因为现在沈袖觉得云楚是与自己同一阵营的人,将来可说不定了。
云楚面色并无太大变化,而是静静的看着镜中的自己,道:“还有吗?”
意春又沉吟片刻,道:“不过奴婢觉得,最有可能登上这太子妃之位的并不一定是沈二姑娘。”
云楚问:“嗯?那你觉得该是谁?”
意春道:“是明家的那位养女,明珠。”
明珠,只听名字,就能听出这家人对这个养女明目张胆的宠爱。
意春看了看紧闭的木窗,压低了声音讳莫如深道:“云姑娘,若是您去参加太后的生辰宴,切记不要招惹那位明家大小姐。明家一脉无论男女大多都在朝在商担任重要职位,权势与财富皆是顶端,这京中世家大族势力盘踞,明家就是最大的那一颗树。”
云楚道:“一个养女?”
意春解释道:“姑娘您可别瞧是养女,但她的地位同嫡女无异。明家大夫人因为早年出了些意外,只孕有明誉一子,后来不知怎么,又领养了个女儿,把她当亲生女儿一般宠爱,圣上还封其为县主。”
若是说青梅竹马,在这权贵顶端内,唯有明珠可以与赫巡称道。
云楚问:“那既然明珠那么厉害,圣上为何不选明珠做太子妃?”
意春摇了摇头,道:“奴婢也不知,只是奴婢猜测,兴许还是因着那养女身份。听说明珠原先只是丫鬟的女儿,后来那丫鬟犯了事被打死了,所以才被明家收养。”
“而殿下可是皇后嫡出,不管这明大小姐再受宠,本质都还只是一个丫鬟的女儿。”
云楚又道:“那既然你都说出身悬殊了,为何还要道她比沈袖更可能嫁给殿下?”
意春道:“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明家众人。”
“姑娘有所不知,奴婢所言的极尽宠爱可无半点虚言。明家大夫人因为那场意外,心智受损,但对明珠几乎溺爱。远安候独宠明夫人,一生未曾纳妾,对明珠就不必说了。”
“明誉如今位极人臣,对这个妹妹更是有求必应。”
话说到这里,云楚便大致明白了。
相比之下,她这个商户之女,实在是太不入眼了。
可云楚从没想过要去与旁人拼家世。
赫巡说的没错,她一个孤女在这样的地方连一只蚂蚁都不如,但凡叫旁人看出半点她对那个位置的肖想,她都会悄无声息的葬身于此。
云楚点了点头,缓声道:“这样子啊。”
意春又道:“姑娘,您若是还想知道些什么,尽管问奴婢。”
对于云楚来说,形势这般本该是一件沉重的事,可她面上竟看不出丝毫忧愁,而是打了个哈欠,道:“不问啦不问啦,还是先睡觉吧。”
意春不知云楚在想些什么,见况也未曾多问,识趣的退出了房间。
赫巡这几日似乎尤其的忙,他偶尔会来云楚这看看,但大多时候都在宫里,云楚若是想见他,还得等到晚上。
赫巡大抵也觉得云楚这样每天闷在东宫不好,便留给了云楚两个侍卫,叫她闲来无事的时候可以出去走走。
带着意春随便转了几趟,云楚便对着繁华奢靡的上京城有了几分了解。
中途甚至还跟着沈袖出去过一趟。
据沈袖说,她家里养的狗生了小狗崽,问云楚要不要一只。
云楚到宁扬侯府时,看门的小厮在问清她的来意后便径直带着云楚来到了沈袖的住处。
云楚将意春手里的食盒接过来,然后递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