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人总要生活吧,只要有生活,就会有垃圾,就会需要向外运送。这不就是传递消息,最好的渠道吗?果不其然,她在其中找到了月池有意留下的讯息,好几个泔水桶中,都有碎布。碎布上的图案,她们仔细辨认后发现,都是莲花和永叶。这样的搭配组合可谓是标新立意,必是有心人有意为之。
可这其中具体有何含义,贞筠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去和沈琼莲商议。沈琼莲毕竟是宫里的老人,熟知刘瑾和张永之间的纠葛,一下就窥出了其中的端倪:“莲即联合,永即张永。”
她感叹道:“这样都能传出消息来,不愧是李越。”
她瞥见婉仪的神色,更是添了一句:“也只有你们这样情深意笃,才能夫妻同心。”
贞筠何尝不知沈琼莲的用意,她只得叹了一声,不再言语。有了月池的指点,她们总算不再如没头苍蝇一样乱窜,可没等她们曲折地联络上张永,张永倒派人找上门来。这时,她们当然一口答应。婉仪甚至主动提出,要往乾清门去堵人。
沈琼莲在人走之后,苦劝她收回成命。婉仪却道:“此一时彼一时。当日局势未明,刘瑾说话还有人相信。如今,他已是板上钉钉的逆贼。有谁还会信他说得话?”
“张永能使唤的人不多,否则也不会僵持到今日。我只能将锦衣卫堵在乾清宫中,才能确保江彬的落网。”
沈琼莲无奈:“可您自己呢,那是一群乱臣贼子,张太后都不敢前往,您还直愣愣往里冲。”
婉仪道:“我既然敢去,就没打算活着回来。这一切事因我而起,也要因我而终。有这救驾之功在,相信也能保全父母。你们也不要担忧,此事过后圣上必定更加提防宦官,有了皇上的支持,即便是换了新后,咱们这些女孩子,也还是有出头之日的。”
沈琼莲一时无言以对,她的泪水簌簌直下:“……不过是一男子。何至于如此,何至于如此呢!”
婉仪瞥了一眼贞筠,垂眸道:“我不仅是为了他,更是为了这天下。我既是皇后,就该有母仪天下的样子。乱臣贼子,我当诛之。”
宫里的夜色总比宫外更深、更浓。贞筠披衣来到婉仪的内寝,毫不意外地看见她仍旧未眠。自出了这档子事,曾经无话不谈的两姐妹,再也没有过去那样的亲密无间。两人都心中有愧,亦无法在面对对方。可明天,江彬就要入宫了。此时如再不说说话,说不定以后,就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贞筠正是抱着这样的念头,来到了婉仪身边。在一阵难言的缄默后,她忽然开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心悦她?”
婉仪一震,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贞筠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我想以后如有机会,还能告诉她。”
婉仪垂眸:“你不嫉妒吗?”
贞筠的口中铁锈味在蔓延,她道:“我爱她,和爱你是一样的,又怎会嫉妒呢?”
婉仪默了默,她开始的有些生涩:“其实第一次偷偷看他,我就……”
她从来没见过,那么俊美、那么聪慧的人。她还记得春日的阳光甘醇如酒,他在阳光下美得就像玉像一样。
“不过这时,只是心动而已。”婉仪说得越来越顺畅,“直到他带着我来救你,我才是真真正正地,心生爱慕……我的爹爹,你的爹爹,都是正直之人,可即便是他们,也有让我们的母亲伤心欲绝的时候。可他不一样,他和你素不相识,却愿意为了你抛却前程,那时我就知道,世上再也不会有这样好的人了。”
“后来,后来,他又在宫里救了我。豹子扑来时,我吓得腿都在发软,他就这么拉着我跑。到了那一刻,我就已经无法自拔了。”
贞筠咬着下唇,她既懊悔又难过:“……我早该想到的,皇上是那样的人……经历了这些,你怎么可能不动情。”
婉仪不由淌下泪来:“是啊,我怎么能不动情。大婚第二天,皇上就视我于无物了。可我一点儿都不在乎,我一点儿都不喜欢他。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心里已经有了世上最好最好的人了,其他人在我眼中都只不过是草芥。我宁愿听你说话,听你谈谈他的喜好、他的趣事。”
“可越听,我就越放不下……举世皆浊他独清,众人皆醉他独醒……他挣扎得太苦了,我也想帮帮他。而我在帮他的时候,我也找到了我自己能做的事。我娘常说,身为女子,如若得不到丈夫的心,就像得不到阳光的花朵一样,迟早会枯萎。可我并没有枯萎,我或许没了太阳,可我有月亮,我有一轮皎洁明亮的月亮。我从这个笼子里放出了许多人,也救了许多人。我甚至下令,宫人入宫之后,就要放足,以承担宫务……我本来以为我能一直帮他的……”
贞筠深吸一口气:“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换成我和时春任何一个人,在你的位置上,都不会比你做得更好。你只是、只是太爱慕她了。她也不会怪你的,她只会心疼你,只会觉得内疚……”
婉仪看向她,她的双眸如水:“可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内疚。我想让他幸福。贞筠,我爱他,和爱你也是一样的。所以,你们一定要幸福。”
贞筠至此终于难以自控,她扑进婉仪的怀里,一时泪如泉涌。她喃喃道:“姐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能眼看阿越死,就只能让你去冒险。”
婉仪爱怜地抚着她的头发:“这本来也是我的心愿啊。”
两姐妹说了一宿话,直到外头传来一阵叫嚷声。皇后的侍女香蕙满面惊惶地奔进来,她道:“不好了,乾清宫走水了!”
婉仪大惊失色,她和贞筠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