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顿暴打后,眼见自己手下的将领入内禀报:“启禀威武大将军,宁夏镇的军队已在集结,一炷香后就可出发。”
曹雄听得一头雾水,什么鬼,这是哪个疙瘩冒出来的威武大将军。他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号。他正在苦思冥想之际,就又被人拖了进去。朱厚照呵呵一笑:“怎么样,想起你爹我是谁了吗?”
曹雄又疼又气,他道:“你没有圣旨,不经总兵,就敢擅自调拨,还殴打朝廷命官,这是死罪,这是死罪你知道吗?我要去圣上面前参你一本!”
朱厚照忍不住放声大笑,他道:“可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能怎么参?”
曹雄一愣,他道:“有种就报上你的名号来!”
朱厚照一哂:“我姓朱,名寿,京城人士,暂居万岁山南,金水河北。这陕西三边浊臭逼人,某以天下为家,岂可视而不见,故带家将来,荡去滓秽,扬清激浊。”
万岁山南,金水河北,那不就是……曹雄的眼睛发红,青筋鼓起,他张口结舌,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最后只能叩首而已。朱厚照骂道:“怎么,你如今又认得君父了?”
曹雄哭道:“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朱厚照冷哼一声,拂袖而去。三镇军队至此集结,直奔鄂尔多斯而去。
汗廷中,天清气朗,又高又远的天穹之上,尽是密密麻麻挤挤挨挨的星斗。云气雾蔼偶尔如轻纱拂过,星星便在纱后一闪一闪地眨眼。茂密的草木在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满都海福晋今日是难得的焦躁。她在帐篷内坐立难安,不顾左右劝阻,一定要出来透透气。而当她躺在凉椅上时,她心中的压抑非但没有缓解,反而变本加厉。她望着卧在地上的一座座蒙古包,有心饮酒,却连喝一口凉水的尝试都没有。塔拉嬷嬷见状,便将小王子抱过来。可满都海福晋看着小儿子,心情却越发不快。她深吸一口气,道:“叫李越来,叫李越来陪我说说话。”
索布德公主忍不住抱怨:“我是您的亲生女儿,我陪着您还不够吗?叫那个南蛮子来干什么!”
满都海福晋扶额,她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把你教成了这个蠢样子。”
月池到时,满都海福晋正躺在凉椅上,身上还盖了一层薄毯。见此情景,月池忍不住笑道:“大哈敦坐不住了?”
满都海福晋反唇相讥:“难道你就坐得住吗?”
月池莞尔:“本来也坐不住,但看到您也是这样,我就放心了。”
满都海福晋嗤笑一声,她仰望满天星斗,忽然问道:“你觉得,我是哪种人?”
月池一怔,她直言道:“傲慢之人。”
塔拉嬷嬷忍不住呵斥:“大胆!”
满都海福晋却摆摆手,她偏头看过来:“我还以为,你会说雄才大略,或是残暴不仁。”
月池坐在了她身侧,她道:“那只是表象,却不是本质。”
满都海福晋嗤笑一声:“就这么一段时日,你觉得你就能看到我的本质了。”
月池静静地凝视她:“当然,天下能理解哈敦的,恐怕只有我了。”
满都海福晋一愣,她华发微微颤动,却不动声色问道:“为何这么说?因为我胆敢赌上整个家族的命运去打这一仗?”
月池摇摇头,她斟酌道:“这是一位圣人在著作中所讲的故事,被称为洞穴之喻。假设有一群囚犯,从小就待洞穴之中,他们被铁链困住,因此不能转头,只能看着面前的洞壁。而在他们身后有一堵矮墙,矮墙后是一条小道,小道后略高一点的地方放着一堆火。每天都有人,拿着器物穿过小道。火光就把器物的影子,投射在了洞壁上。因为囚犯从来都没见过真实的世界,所以,他们就把投影当做真实。”
满都海福晋的手指一动,她眼中闪过奇异的光彩,她问道:“然后呢?是有囚犯,逃出来了?”
月池微笑点头:“对,突然有一天,有一个囚犯挣脱了束缚,他居然转过了身。他先看到了火堆,感到一阵阵眩晕。等回过神后,他又看到了道路。于是,他就沿着道路,走出了洞穴,这时他生平第一次直面太阳。极度的光亮刺痛了他的双眼,他在痛苦挣扎中适应了光线,方意识到,原来这才是真实的世界。他忍不住折返去告诉地下的同伴,可却被同伴嘲笑,他想带同伴去地上,可却遭到同伴抵抗。他们觉得他一定是疯了。最后他们选择把这个疯子杀死,然后安安心心地待在黑暗的洞穴中,继续看影子。【1】”
满都海福晋讥诮道:“真是愚蠢。”
月池道:“当然还有不那么蠢的。过去了不知多久,第二个囚犯也机缘巧合逃出了洞穴,他吸取了同伴的教训,没有直接告知真相,而是选择执敲扑来鞭笞其他囚犯,逼迫他们走出来,看看太阳。”
满都海福晋问道:“你是觉得鞭笞不对?”
月池摇摇头,她道:“我是想说,既然那个囚徒也从未脱离过洞穴,她怎么就知道,那是太阳呢?万一,那只是一个更大的洞穴,更大的火堆呢?”
一股难言的气氛在她们中弥漫开来。满都海福晋压下心底的不适,她问道:“你因此指责我傲慢,那么你自己呢,既然都没见过太阳,你又凭什么说它不是。”
月池正色道:“不,我是看过太阳的,我此世唯一见过阳光之人。我先前以为这会指引我找到前行之路,可后来我发现,这可能也是错的。这是另一种傲慢,不是所有生灵都能立刻适应阳光下的生活。”
满都海福晋却会错了意:“你是说夷狄不配了?”
月池苦笑着摇摇头:“没有不配的人,只有不适合的时机。”苏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