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道:“图鲁, 是真的吗?”
图鲁现下心中惊惧交织,他依照满都海福晋所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额布, 是儿子今日喝酒莽撞, 连日不见额吉,心中真是万分怪念,所以胆大包天,做出这种事来。现下酒醒, 又悔又愧。一切过失都是儿子犯的, 与底下的人无关, 请额布严惩孩儿, 饶过他们吧。他们一路都在苦劝, 都是被我逼得……”
这套屁话只能去骗鬼!达延汗简直想破口大骂, 他是一步一步看着他们部署,集结人马, 贿赂侍卫, 打探消息, 然后闯进汗廷。可他不能说出来,他只能装着和其他人一样, 一无所知。能揭穿他们的只有察罕。
察罕露出怀疑的神色道:“大王子想见大哈敦,直接去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这样。而且,我看这些人中还有汪古部、科尔沁部与察哈尔部的人, 他们是今晚才到了这里,被大王子一个个地逼去的吗?”
图鲁心里咯噔一下, 满都海福晋心凉如冰, 他果然都知道, 他果然是故意放任,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步步踏进深渊。
察罕见状得意道:“你们究竟是为什么而来,还不如实说!”
图鲁淌下两行泪来,他情知撒谎无益,还不如半真半假:“好,原来您什么都知道。既然您都知道,那怎么还能叫察罕问出,我能直接去见额吉的话?我自回来,就没有见过额吉一面!”
达延汗霍然起身,他怒道:“你就为这个,伙同贼子入宫来谋害父亲吗?”
图鲁哽咽道:“儿子怎么敢。儿子对您怎么样,乌鲁斯对您怎么样,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乌鲁斯被人陷害,您怀疑他、舍弃他,是为了大局,儿子能够理解。可额吉,额吉她做错了什么,我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对待。大汗既然容不下我们,疑心我们,我们可以走。我甘愿和额吉一起被流放,永不回来。只求您能留我们一条性命!”
跟随他的诺颜齐齐道:“我等甘愿交出兵权,恳请大汗允许我们护卫大哈敦与大王子,去过放牛牧羊的日子。”
达延汗气得浑身乱颤,这等于是倒打一耙了。明明是他们意欲谋反,如今倒把罪过都丢在他的身上。而他却不能发作,刻薄寡恩的人不会希望旁人揭穿他的本质,反而会极力标榜自己的仁义。否则,还有谁会替他卖命?
他明明手握大权,为何要大费周折,引图鲁和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主动动手,就是出于这个原因。满都海福晋的威望太高了,如不是她自己犯下滔天大罪,谁也动摇不了他的地位,包括他。本来一切都按预料进行,谁知到了最后一环,却出了这样的岔子!
他硬生生将喉咙中的一口老血咽下去,他大声呵斥道:“我和图鲁有父子之情,和你们有君臣之谊。我真是没有想到,你们竟然用这样险恶的用心来揣测我,揣测你们的汗王!我近些日子在汗廷中有所动作,可目的都是为了清除其中的奸党与奸细,保障大家的安全与利益。只是让你们安心静养一段时日,你们就开始胡乱疑心,闹得汗廷人心浮动,今日惹出这样的大乱子,还将罪由归在我的身上!我要是真想杀你们,你们有十个头都不够砍,还敢在这里张嘴胡说吗!”
他的威严赫赫,图鲁等人或是真被吓住,或是假被吓住,都开始磕头认错。
满都海福晋适时开口惨然道:“乌鲁斯和图鲁都这样,说来都是我这个做母亲的过错,还请大汗严惩我和他们,以警示其他人,不敢再莽撞做事,冒犯大汗的天威。”
这一下又堵住了达延汗的话头,满都海福晋要是求情,他还能指责慈母多败儿,借势严惩,可现在他的话都被满都海福晋说完了,他就只能加恩了。不过,即便如此,他一样能达到目的,他道:“按律法,应当将他们处斩!但念在他们莽撞无知,误解了我的意思,这才贸然闯进了斡耳朵中,所以就饶他们一条性命,只免去你们的职务,流放到山中去,希望神山能洗净你们的瞎眼和蠢心!”
图鲁等人面面相觑,还要磕头谢恩。达延汗这时才将他身怀六甲的夫人扶起来。这对至尊夫妻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满都海福晋哽咽道:“许久不见大汗,有些话今晚想对您说。”
达延汗根本就不想再多看她一眼,他道:“你还有身孕,该回去歇息。有什么话明儿再说。”
满都海福晋道:“大汗今日娶了新人,应当让我见见才是,这样才算礼成。还是说,在您心中,我已经不是这汗廷的大哈敦了。”
达延汗忍着气,他道:“怎么会,说来是我的疏忽。”
群臣见状都退去。满都海福晋对侍女们道:“你们也都退下了。我和大汗、小哈敦想单独谈谈。”
片刻之后,帐中就只剩下他们三个。巴达玛此刻再也不敢装死,忙起身出来拜见满都海福晋。满都海福晋仔细端详了一下她的脸,苦笑道:“真是美丽。难怪让大汗为你,和我反目成仇。”
巴达玛低头颤声道:“大哈敦一定是误会了,大汗对您的心意,从未改变。”
满都海福晋凝视达延汗:“是吗,我对大汗的心意,也如当年一样。我愿意交出一切,也会嘱托图鲁不要再多事,我们真的,不能再回到重前了吗?”
她伸手抚上达延汗的脸,达延汗想到她今晚的所作所为,就似蛇从身上爬过一样。他嫌恶地转过身去,躲开她的手。他今晚虽然没有斩草除根,却也罢免了一众蒙古诺颜的官职,收回了大半的权力,也不用再虚以委蛇了。
满都海福晋道:“看来,您是一眼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