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就更无厘头了, 连张彩都一时侧目。月池笑道:“怎么,你也有点想法?”
张彩道:“属下无知,只觉这二者是云泥之别。一个高贵, 一个低下, 一个维持草原安定, 一个扰乱草原安定,二者之间是仇敌的关系。”
月池微笑摇头道:“且听他们说说吧。”
马贼们期期艾艾地开口。
“大汗是贵人。”
“汗廷的人马比我们多太多了。”
“粮草也多,珠宝多,美人儿也多!”
“对啊, 对啊。”
月池听得发笑:“行了, 都闭嘴吧。”
马贼们睁大眼睛, 像稚鸡一样挤成一团。月池起身, 步到了他们面前,她悠悠道:“流寇们互相厮杀, 终于分出了胜负。有一个最强的团伙, 把其他人都吞并赶走了,这伙人就成了坐寇。坐寇坐拥大片的领地,发现自己不能老是去抢劫, 因为抢多了,牧民就会逃亡,没人来劳作,坐寇也只能饿死。于是,坐寇头子下令,禁止手下的人去抢劫。而坐寇团伙本身凭借强大的武力, 要求每家每户都要定时定量给他们上供。【1】”
董大等人面面相觑, 他们隐隐察觉到了不对。月池笑道:“同样是战利品, 在你们这儿被称为赃物, 可在他们那儿却被称为税收。同样是匪首,你们要受肉刑,可他们却受民众膜拜。你们是贼,而他们是王,看似是天差地别,其实你们之间唯一的差别,就只是抢劫方式不同而已啊。你们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马贼们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他们目瞪口呆,根本说不出话来,他们自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就如阴沟里的老鼠一般,人人喊打,可到了今天,面前这个希世俊美的年轻人却有理有据地告诉他们,他们和那些贵人没有差别,这叫他们怎么能不心生震撼。他们面上的神色呆呆愣愣,心里更是翻江倒海。
丹巴增措听了这一番道理,下意识反驳:“这、这怎么能一样,王也是会庇佑百姓的啊。”
月池似笑非笑道:“寻常人家在杀羊之前,也会好好庇佑羊群,保障它们长得膘肥体壮。而且,我到此都能抓住这么多马贼,可见这蒙古的牧羊人做得也不怎样,不是吗?”
丹巴增措道:“按您的意思,王和贼那不是……并无差别。”
月池道:“难道大师觉得有差别,你们佛不是讲众生平等吗?”
丹巴增措一时哑口无言。第二炷香眼看就要烧尽了。
月池又道:“第三个问题,如今有一条从流寇变成坐寇的路摆在你们面前,你们是否有要的诚心呢?”
马贼群中发生了一阵骚动,他们在对视时,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忐忑、狂热和畏惧。还是巴亚金率先开口,他心想,跑出去也是饥一顿饱一顿,为什么不碰碰运气呢。这个人手下有这么多人马,穿得又如此富贵,一看就是贵族。
他大声道:“诺颜一定是神人降临尘世,还请诺颜为我们指条明路吧。”
月池没有作声,其他人见势亦开始求教。这一群穷凶极恶的马匪,如今却像寻常愚民一样,顶着毒辣的日头,大声哀求。越容易得到的东西,越不会受到珍惜。只有付出相应的代价,他们才会予以足够的看重。
于是,月池只轻飘飘来了一句:“不是谁都有这样的福分的,我说了,要看你们的诚心。想走的人可以走了。”
马贼们只能看到她的靴子渐渐远去。他们先是不知所措,后又开始犹豫不决。有的人心一横,一面磕头一面叫嚷,而另一些人看到他这样的做派也不甘示弱。哀求声在营地上空久久的回荡。到最后,这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离开。
月池在帐中喝了一碗马奶,吃了两个肉饼后,方才擦干净手,点了几个人入内。这时,外头的人已经叫到声嘶力竭了。月池立在高台上,日光为她的发梢镀上了金边,她道:“你们想清楚了,根据约定,你们现在可是自由之身,随时可以离开了。”
马贼们已经将这当成了登天之路,他们道:“不不不,还请诺颜,为我们指一条路吧。”
语罢,他们又开始磕头,月池静听了一会儿,方道:“好吧,既然你们如此诚心,那我便告诉你们。只要剃度出家就好了。”
丹巴增措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他仿佛失去了一切言语的本能。马贼们亦是大吃一惊,他们道:“这,这怎么能成?”
月池只含笑望着丹巴增措,她道:“怎么不能。和尚光明正大受人尊重,和尚光名正言顺受人布施。百姓给你们献财献物,还要对你们毕恭毕敬。这和做王有何差别了。再说了,只有出家才能将你们以往的罪过一笔勾销,没听过,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
马贼们还在迟疑,月池道:“不想做就算了,我绝不为难,你们现在就可以离开。”
说着,她抬脚就要走,可就在这时,马贼却抱住了她的靴子,他道:“您等等,小的愿意做。”
月池低头道:“这不叫做,叫皈依。”
马贼咽了口唾沫:“对对对,小的愿意诚心皈依,还请您收留吧。”
月池如闻仙乐,她再次看向了丹巴增措,丹巴增措的眼睛已经瞪得如铜铃一般大。她偏头一看,第三炷香才堪堪燃尽,她道:“服气了吗?”
丹巴增措半晌方道:“……您把这叫度化?”
月池一笑:“大师不也把你在诸国的游走,当作传教吗?”
丹巴增措一时讷讷无言,他道:“小僧毕竟出身格鲁派,讲究严守戒律,这……”
时春听着都忍不住插嘴:“大师,你以前犯得妄戒的时候也不少吧,既然犯都犯了,何不全丢了呢?”
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