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瘾,一听还有这出,当然是立刻应允。这下又是声势浩大的一场对战。红队果然不负众望,大获全胜。朱厚照同样也是喜笑颜开,重重有赏。两支猴军就因为皇帝的兴致高涨,这一上午被迫打了四次。
人因为赏赐而不知疲倦,猴却已经累得不想动了。月池既不想虐待国家保护动物,也不想在这儿继续呆下去。她眼见朱厚照还要再看一次两军对垒,忙插嘴道:“万岁,您这是何必,反正不论谁胜,您都有赏赐,那这么打下去又有何意味,不如就到此为止吧。”
朱厚照笑道:“看这个不就是看个乐子吗,再说了,这两队都是朕的猴,不论谁赢,都是给朕长脸,朕当然都要赏了。”
月池还待再辩时,却突然动作一顿,她仔细将朱厚照的话在嘴里翻来覆去嚼了几遍,一时灵光一现,福至心灵。她的心头涌现出巨大的喜悦,让她一扫从戴家出来时的颓废。
这变化太明显了,朱厚照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他难掩惊异地问道:“你怎么了?你刚刚在想什么?”
月池抬头,明眸宛若琉璃瓶:“您看乐子,也不能竭泽而渔啊。若累坏了猴,岂不是得不偿失。”
朱厚照这下足以断定,他绝对是想到了什么,可他回忆适才和他说的话,明明是在说猴啊,是什么能让他欢喜成这样?
对君主来说,最好的臣子需兼具才干、美德、顺从三种特质。可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十全十美的大臣根本不存在。最得用的一般是两类,一类是如刘瑾那般,虽听话能干,却是狐鼠之辈,可以重用,但必须时时牵制敲打,才能避免他利欲熏心,铸成大错。还有一类就是李越这样,才德兼备,却桀骜不驯,可以作为心腹,却必须防备他自作主张。
朱厚照过往的经验告诉他,一旦发现他有着这样的端倪,以势压人完全行不通,昨晚他那样敲打他,他居然还是固执己见,看来关键还是要费些周折,以理服人。这是他驾驭臣下必须要付出的代价,他不能只享受持正不阿之辈带来的益处,却不承担弊端。
想到此处,朱厚照也定下神来,他终于大发慈悲放了猴子一马,还命人送了几车瓜果犒劳这些辛苦的“将士”,接着他就屏退左右,和月池漫步在金鳌玉蝀桥之上。时值金秋八月,秋风送爽,天清气朗,站在桥上遥望太液池,只觉水平如镜,心旷神怡。
朱厚照道:“朕知道你同情戴珊的遭遇,不忍心让他们家吃下这个哑巴亏。”
月池一愣,她看向他,朱厚照叹了口气:“朕虽然不喜戴珊冥顽不灵,可他毕竟是出自忠心,一想到那三个孩子就这样平白无故被毁了一生,朕又何尝不心生怜悯。只是朕身为天子,不能事事从心而为,必须顾全大局。现如今边军和京军正在逐渐轮换,京中护卫交替,正是空虚的时候,即便要动手,此刻也绝不是良机。成大事者,需知百忍成金。”
月池心念一动:“您是说,军队轮换过后,您就会着手给戴家一个交代了。”
朱厚照道:“一旦时机成熟,朕自然会还戴家一个公道。可在那之前,你不能一直将徐延昌扣在牢中徒生枝节,先把他放出来。剩下的事,我们再慢慢从长计议。”
这听着倒是诚意满满,言辞恳切的样子,可仔细一思忖就会发现,他这完全就是一个拖字诀,借她的口,去安那些文官的心,时间一长,此事自然不了了之,毕竟天知道时机成熟是什么时候。
可这对她来说,却是一个机会,她大可将计就计。想到此,她忙作心悦诚服状:“万岁英明,是臣一时心急了,反倒错怪了您。”
朱厚照道:“咱们之间,何须如此客套。你不要真以为朕是铁石心肠之人就好了。”
月池笑道:“怎么会呢,我知道,您昨晚说得都是气话,说来也怪臣口不择言。”
两人各怀鬼胎,面上却是一派其乐融融。一旦背过身去,立刻就开始了自个儿的打算。月池前脚一走,朱厚照就叫来谷大用,他还是不放心,要找人盯着她。而月池则直接去找了谢丕,开始了她的移花接木大计。
谷大用被匆匆召来,一听朱厚照的命令愣在当场。他低头问道:“奴才斗胆,若是李相公一意孤行,奴才待如何?”
谁知这话一问,皇上却久久没有回应,他忍不住抬头一看,皇上皱着眉竟然无言以对,半晌方道:“你尽力拦住他,但愿他不要辜负朕的苦心。”
谷大用心下震动,昔年李越欺瞒还是太子的万岁,被罚到静室内抄书,抄得满手都是血。可如今,他可是要公然抗旨,万岁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了。这是何等的破天荒。谷大用与刘瑾、马永成等人不同,他能年纪轻轻在东宫时就混成朱厚照身边的近侍,就是靠他聪明果敢,并且会抱大腿。刚入东宫时,他依附的是马永成。后来马永成不敌刘瑾,他便又通过李越攀上了王岳,并同时与李越打好交道。
这个策略果然得当,他未满三十岁就当上了御马监的掌印太监,由一个被大太监揉扁搓圆的小内侍,变成一言就能杀人的大宦官。昔年那些肆意折辱过他的人,如今都要在他面前痛哭流涕,哀求他不要揭发他们的罪过。可他既然高升,怎能还像以往一般忍气吞声。他被朱厚照营造的表象完全迷住了心神,在内宫大动干戈,午门外的鲜血有他一大半的功劳。
等一场大清洗过后,他才慢慢回过神来,他根基不深,得罪的人却是一大串,除了那些有意攀附他的人,他几乎没有盟友。他这才开始后怕,可是事已至此,他也只有紧紧攀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