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受到了他手心的潮意。她怜悯地看着这个才十五岁的少年。他身上的孝服还未脱,就被告知兴许又要再面临一次死亡。可她并不在乎,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我昔日所受的苦难,都是为了日后的荣光。您怎能,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呢?”
月池只在乾清宫住了一夜便坚定要求告退。待到归家之后,贞筠和时春也吓得不轻。月池却一切如常:“不就是小风寒,哪一年冬春不犯一次。”
贞筠把时春打发出去,随即凑上前低声道:“可你是在宫里犯病!该不会……”
月池摇摇头:“我看不像。你去找几本医术来,我觉着,男女脉象有异,说不定根本就是错的。”
贞筠道:“不会吧,不是说有些大夫,甚至能通过把脉断腹中胎儿的男女。”
月池道:“先去看看再说。”
两人趁这段时间,把医术翻了个遍。这才发觉关于男女脉象的说法不一。《脉诀理玄秘要》中言:“男子之脉左大为顺,女子之脉右大为顺。南尺恒虚,女尺恒盛。”可也有医书说:“男女脉同,惟尺则异,阳弱阴盛,反此病至。”
月池略一思索,她更偏向后一种说法。男女之间,差别应该不大,否则葛林岂会看不出端倪,不过也有葛林是儿科医生,而非专攻妇科的缘故。这下好了,她长舒一口气,总算不必硬熬,兴许还能多活两年呢。
就在她养病之时,殿试的结果也快出来了。
殿试名义上是皇帝亲自主持,主考自然就是皇帝本人。不过天子自然不会亲自参加考务工作。按照惯例,是内阁及六部、都察院、通政司、大理寺正官、詹事府和翰林院堂上官负责阅卷,礼部尚书、侍郎负责提调,监察御史负责监考,锦衣卫负责巡考。正好这次朱厚照是按照各衙门出考卷,阅卷官们连试卷都不必重新分配,直接交接就好。
各部大员在卯时就在东阁集合,午膳也在此地由光禄寺供给,到了酉时方可出宫,只是出来也不可回家,必须暂留宿于礼部。白昼大家忙得脚不沾地,加上为公允计,自然不会说话。可晚上住在了一起,又是多年的老同僚了,怎能不聊聊天。大家先是一致对谢迁夸赞其子谢丕。
翰林院编修傅珪对谢迁道:“我朝开国以来,父子双鼎甲的佳话罕见至极,依下官看来,宋时“三苏”之盛事,今亦可见矣。”“三苏”是指北宋大文学家苏洵和他两个儿子苏轼和苏辙。
其他人也称是,礼部尚书张昇还笑道:“他日雏凤清于老凤声也未可知。”
谢迁连连谦虚,虽说他也觉得自己的儿子聪明绝顶,可真厚脸皮照单全收的只有憨憨。他道:“诸位谬赞了,他也只是侥天之幸,当不得诸位如此。再说,鼎甲还得万岁亲点,花落谁家,还未可知。”
白发苍苍的工部尚书曾鑑慢悠悠道:“以中贤侄龙驹凤雏,舍他其谁?”以中是谢丕的字。
谢迁笑道:“那可未必。济之的乘龙快婿,充遂的高足,依老夫看就很好。”济之是王鏊的字,充遂是指翰林院编修靳贵。至于谢迁所指之人就是徐缙了。
王鏊和靳贵俱不在此,也没办法谦虚两句。大家也都笑呵呵地夸了几句,接着又对其他人进行了点评。刘健道:“严嵩此人,书法甚工,这一手好字,堪称出类拔萃。”
李东阳也称是,还赞他策论一针见血。说完严嵩,自然不能不提他下一位次的李越。
吏部尚书梁储一天都在怀疑人生,吏部在六部中地位最高,而李越本人,一直以来明显在有意与他维持良好的师生关系。他当然觉得,李越必定是入吏部彀中。谁知,这卷子发下来,他愣是没有看到李越的名字。好不容易熬到晚上,他当即酸溜溜地问户部尚书侣钟道:“大器兄以为李越如何?”
无端被叫道的侣钟一脸茫然:“李越不是在叔厚你哪里吗,怎么问起我来。”
梁储一愣:“没有啊,我没有看到他的卷子。”
两人下意识又去看兵部尚书刘大夏,刘尚书慢吞吞地摇摇头:“老夫并未瞧见。”
这可奇了。正当六部堂官面面相觑时,都察院左都御史张歧弱弱道:“在我这里……”
现场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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