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挂在体育馆墙壁上的时钟已经行至十点再过一格。松川一静从学校的冲洗间出来后路过体育馆, 惊讶的发现还有人在里面练习。
五月初的夜晚还是掩不掉阵阵凉风，刚从热气腾腾的冲洗间出来后，这种冷暖对比便更加明显。松川一静打了个哆嗦, 几乎没有犹豫就脚步转了个弯，朝门口走去。这几步路充其量只有四五米，左右无事, 脑海里便冒出如此这般的猜测。
训练在九点就已经结束, 一群闹哄哄的少年在教练宣布训练结束后健步如飞的冲向冲洗间, 你争我抢，要么便先去开了个小灶才去冲澡。松川一静就是开小灶的一员——他和花卷贵大瓜分了一大份关东煮, 去冲澡的时候正巧赶上有空位。
不用排队固然不错，只可惜隔壁就是及川彻，似乎在喋喋不休的和其他人聊天，说的什么已经被浴室弥漫的雾气笼罩，想不起具体是什么内容，只记得嘻嘻哈哈, 吵吵闹闹。这位不久之前还在场上气势汹汹的打出大力跳发的一年级二传手最后不知把话题扯到了哪，和花卷开始鬼哭狼嚎的歌唱二重奏。
一个嚎仙台某著名游乐园的主题曲, 一个唱青叶城西的校歌。比音量比嗓门, 最后气氛火热到将还没离开的一干学生都扯进了阵营斗争。
松川一静当时扯着嗓子, 却是在叫岩泉一：“岩泉——你倒是管管及川啊！”
他的声音淹没在一群哇啦哇啦的混乱叫声中，良久，他才吃力的在各种无法名状的声响中捕捉到岩泉一的回答。
“随他去吧！”
声音充满了无力阻止的自暴自弃。
——加训的不会是及川和岩泉。松川一静想，花卷在出来后和及川勾肩搭背的, 说要去便利店；岩泉则被队长叫走——说起来, 他好像没在冲洗间看到隐约位于食物链顶端的另一位一年级生。
即使现在从密闭又暖烘烘的冲洗间出来, 松川一静也隐约感觉脑子仍然被那可怕又魔性洗脑的叫喊声震得嗡嗡作响, 也许和迎面吹来的凉风也有关系。不过，如果他现在想到的那个人当时也在冲洗间，或许那副群魔乱舞的混乱就不会出现。
“……啊，果然。”踏进体育馆，头顶撒下明亮晃眼的灯光，站在球场上的熟悉人影正又一次从身旁的球筐中摸出一个排球，在听到松川一静的声音出现后扭头看向了他。
“松川？”
“嗯。”松川一边向里面走，“已经十点多了，”他看向墙上的时钟，十点零五分，“你还要继续练？”
九重微微眯了下眼，像是之前根本没发现一样顺着他的话瞄了眼时钟，“唔……”
这家伙根本没看时间吗？
“及川没叫你吗？”松川一静在他身旁站定，看向对面的半边球场上到处散落的排球，“那家伙今天晚上玩的可开心了，连岩泉也阻止不了他。”
离得近了，几乎能感受到从另一个人身上传来的热量。九重侧眼看向松川，“我是偷偷和沟口老师串通跑回来的。”他语气有些散漫，带着点笑意，“彻如果知道我在加练，以他那个不服输的性格，绝对会一起跟来的。到时候可就不止是‘开心’这么简单了。”
松川抽了下嘴角：“……感觉会变麻烦。”
九重转着球，指尖灵活的转动：“他就是那种麻烦的性格啦，已经掰不回来了。”
“关系真好啊，你和及川，还有岩泉。”
白蓝黄的三色排球在九重指尖赫然停下。他似乎顿了一下，又似乎只是轻轻呼出一口仍带滚烫的热气。在短暂的停顿后，松川一静听到海浪拍打礁石般悠远又清晰的声音。
“大概是因为……我们见过对方最落魄的样子吧。”
松川微微一愣。九重虽然很少提起自己的过去，但其实只要关注过去年的体育频道，就能从中找到这张显眼的脸，甚至还能被科普一番对方的‘辉煌履历’。
“怎么这副表情？”
“有点好奇……”松川一静下意识回答，停了一下，才坦然道，“感觉你们三个都不像是会落魄的人。”
“想象不出来？”
“嗯。”
九重只是笑，也不打算继续和他解释，打定了要保守秘密到底的主意。分针继续不停的向前旋转，九重抛了几下排球，语气轻松，“来都来了，陪我练一会吧。”
松川一静摸了摸还有些半湿的发尾，叹了口气，抱怨道：“我可是刚刚洗完澡诶？倒是体谅体谅我吧。”
动作却和话里的意思相反，他诚实的站到了场地中间。
“只打五球。”
“唔……”
“……别露出‘我很失望’的表情啊，已经这么晚了。”松川无奈的说，“拜托你了，我可不想因为回去晚了被关在门外，结果要凑合睡在外面。想想都觉得很惨啊？绝对会被嘲笑的。”
“被谁？”
“被所有人。”
格外坚定的语气。
“……”
等他们收拾好场地，关上大门落锁的时候，天幕昏沉，只剩几颗星点缀其上，“现在冲洗间应该还开着门，跑着去也许来得及。”松川耸耸肩，“就是可能没多少热水了，祝你好运？”
“说这话的时候记得别幸灾乐祸的那么明显。”
时间确实太晚，按照教练所说的，冲洗间应该已经要关门。但九重鹰赶到的时候，却见里面还亮着灯。
门口的人见到他，挥了下手，“水还是热的，仅此一次的破例哦，抓紧时间，十五分钟后就要关门了。”
九重鹰缓慢的眨了下眼。
对方像是猜到他的疑惑一样，慷慨的给他解惑。
“之前过来的那群人里，有个看上去有点凶的少年拜托我晚一点关门。他那么诚恳的样子，我实在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