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球落, 哨响。
及川彻扑在地板上,汗水几乎是顷刻间就将地板落出个深色的人形轮廓。他努力的伸着右手,眼睛瞪得滚圆,隐约有一层水光漫上暖色的眼眸。
而他的指尖离排球只有那么一厘米的差距。
一厘米是他嘲笑岩泉身高时的计量单位, 一厘米甚至都没有一道伤疤长。但此时此刻, 这微小的一厘米犹如天埑,界限分明的将他和球分割成毫不相干的两边。
排球滚远了, 他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躯体接触地面的疼痛和几乎能将意识全部淹没的疲惫。他瞪着前方的球, 耳畔传来对手的庆祝欢呼。
一瞬间,比赛就结束了。
岩泉一仰着头, 按着腰侧,狠狠的深呼吸了几口。他同样满身是汗,气/喘/吁吁。小学排球没有轮换规则,场上一直都是最初的六个人在打排球, 而他们已经和对面的白鸟泽满打满算的打了三局,小比分16:14, 大比分2:1。
“起来了!”他拍了拍同样神色不振的队友肩膀, 最后才走到还趴在地上的及川彻面前,没有弯腰,踢了踢他的小腿, “快点收拾,我们……”
及川彻仍然感觉不切实际的飘忽感。他在岩泉一再次踹他前爬了起来,一低头, 温热的液体就不住的往下掉。
“我们输了……?”
岩泉一没有看他,拽着他的衣领走到行礼的队伍里:“啊。”
一声长哨:“谢谢指教!”
弯腰, 鞠躬, 然后不知道是谁的泪水先涌了出来, 不知道是谁开始小声啜泣。
及川彻在这个时候反而抬起了头,除了眼圈微红外好似全然没受悲伤气氛的影响,只有站在他旁边的岩泉一才看到他的手握的有多用力。
岩泉一调转目光,抿着唇,望向对面的对手。
“真是一场精彩的比赛。”
坐在九重鹰旁边的观众说:“星条这边的那个二传手很出彩啊,托了好多个不错的球,那个感觉很正直的男孩也扣了不少好球。”
“不过要说最强的果然是白鸟泽那边的牛岛若利。”另一人接话,“左撇子,球感又很好,力量在小学生里也算出彩的那号人物,不知道他长大之后会成长到什么地步。”
牛岛若利就是白鸟泽的那个左撇子主攻手。如果说及川彻似万千垂落的星映进潭水般千方百计的组织进攻,岩泉一铿锵有力成为队伍的基石来支撑队伍,牛岛若利就是将这些全部以其自身实力击溃的武器。
最开始,星条这边还能勉强牵制住白鸟泽的步伐,但牛岛若利是那种需要用比赛前半段来‘预热’自己的选手,在后半段赛程中他火力全开的状态下,星条的防线很快就溃不成军。
左撇子是任何体育竞技中都占有优势的一种特殊的天赋。更何况白鸟泽除了牛岛若利外,其余的救球、传球也做的相当不赖。从整体实力上而言,无疑是那边更高。
……所以输了就理所当然吗?
九重鹰站起身,从两个还在侃侃而谈的观众旁边的过道走出去。
那最后一球他看的清楚。及川彻几乎像是摸黑站在悬崖上的人,看不清前方的道路,却孤注一掷般向前跃去。
他经过了很多仍然讨论这场比赛的观众,白鸟泽被大肆夸赞,几乎没人谈到败者。
败者在胜者的欢呼声里黯然退场。
他想。
从自己的角度看,即使这一球救下来,星条也无法继续组织有威胁性的攻击。他们中很多人的体力都已经耗尽,那个比及川要高一些的副攻手在拦牛岛的球的时候更是吃力。自由人全场跑动最频繁,也没救到几球……更别说一直在拼命得分的及川和岩泉,体力怕是已经濒临极限。
——彻,即使知道这些,你也要那么拼命的去救那一球吗?
他向选手进出场的门口走去,呼吸轻微绵长,但握着背包带子的手掌却各外灼热。某种渴望得到释放的情绪在身躯四处到处冲撞。
他如同一个行走在沙漠中的旅人,突然看到前方的绿洲清泉,就忍不住走的快一点,再快一点。没有人能在那种纯粹般的热爱和执着中保持铁石心肠,比起成为观众席里人潮纷涌的某一张脸,九重鹰此时更想站在两个好友身边。
只有走进他们所在的赛场,才能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吧?
九重鹰止步,等待着友人。
‘就像是武内说过的‘我爱它’。’
‘彻和一的感情也和那一样。’
‘所以……’
‘我也想——’
岩泉一走了出来,他的身后是星条的众人。副攻手和主攻手抱在一起哭的涕泗横流,自由人一脸自责,被岩泉一拍着肩膀小声安慰。
他没有哭,一抬头就见到注视着他的九重鹰。后者端详他片刻,笑了下:“辛苦了。”
岩泉一又小声安慰了两声自由人,才走过来。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短短的几步里从压着眉,坚定又冷静的表情化为死死咬紧牙关的不甘心。剧烈运动过后带来的恶心感和血液到处流窜奔腾的炎热嘶吼着存在感,心仿佛要蹦出嗓子眼。
九重鹰向前飞快的迈了两步,张开手臂就正好接到闷着头往前冲的岩泉。
岩泉一冲到他的怀里就不动了,脑袋微微抵着他的肩窝。九重鹰拍了拍他的后背,低声对他说:“很帅,阿一,我看到了,特别帅气。”
岩泉一闷闷地说:“……没赢。”
九重鹰平视着前方,星条的众人已经悄悄离开,副攻手临走前还一边抹眼泪一边对他比口型:‘岩泉是最不甘心的那个之一。’
炎热,潮湿,这是他接触着具躯体第一时间感受到的。
岩泉继续低声说:“明明承诺过会赢……”
九重鹰按了按他的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