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第三次试图拦住带着头巾的老妇人时,老人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用泛黄浑浊的眼狠狠瞪着这个不知好歹的年轻人。
“你到底有什么事?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再跟着我了!”
安室透笑了笑:“那您为什么仍然要将贡品放在山脚下呢。”
侦探眼中闪着志在必得的光。
“如果您信仰这座山的神明,应该亲自将供奉呈上神坛,而不是偷偷避开众人耳目,将其放在不起眼的灌木丛里,任由鸟雀啄食贡品。”
“除非……您是异教徒。”
“你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老人不禁反驳,“蛇神才是这座山最正统的信仰!”
诸伏景光:“那就麻烦您告诉我吧。”
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眼前似乎出现了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染着血的少年……破碎的尸体……
老妇人愤恨的盯着他们,缓缓开口:“你们绝对会被诅咒的。”
她冷笑一声:“知晓真相的人无一例外没有好下场。”
“拜托了。”
老妇人的声音嘶哑。
“呵呵……如你们所愿。”
“五百多年前,日本全国发生了特□□,为了拯救即将枯萎的村落,信仰蛇神的神主夫妇献祭了自己,留下尚且年轻的长子和幼女。”
“那便是一切的开端。”
村民对这对可怜的孩子并不敬重。
尤其是在神主的献身并没有拯救愈演愈烈的饥荒的情况下。
压在伊泽肩头的担子越发沉重。
枯萎的植株,面黄肌瘦的人民,不断死去的婴儿……一切都将压抑的情绪溺入深井,直至某日,水井再也无法容纳喷涌的暗河,彻底喷发。
“为什么庄稼还是种不活?”村妇恐慌问道,她抚摸着肩头孩子的脸颊。她的孩子在三个月内死了两个,这是唯一幸存下来的女孩。
他们一家都是虔诚的蛇神信徒。
村妇渴望地看着依旧白净的伊奈,女孩带着可爱的笑脸将前来寻求解答的来客迎入神社。
伊奈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
村妇的手猛得收紧,迫切地寻求答案:“神主啊,你一定有办法的吧,救救我们吧!难道是神明不满于今年的供奉,降罪于我们了吗!?”
伊泽垂首看着看着自己被抓出印子的手掌。
少年的手掌清瘦,骨节匀称。这段时间他瘦了一大圈,却只给他添了一份缥缈的仙气。
饥荒当然影响了神社的运作,尤其是在失去主心骨之后。
伊泽麻木着操办了后事。
伊奈会问,父亲母亲什么时候才会回家。
伊泽张嘴,却无法解释。
只是禁止伊奈再去主神殿玩耍。
每当夜晚来临,伊奈沉沉睡去,伊泽就靠在主神殿的外侧,从门槛往里面望。
无数的蚊蝇,无数的血腥,无数的噩梦,构成了他的夜晚。
那是他的父母,那也是神明的祭品。
他甚至连为父母收尸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主神殿中,两具靠在一起的尸体渐渐腐烂,蛆虫蚂蚁逐渐爬上模糊的肉块,随着腐败的蔓延,恶臭逐渐从上面发出。
饥荒期间,村里实行分配制,每个人能得到的食物都是有限的,而伊泽和伊奈得到的食物甚至更少,少到伊泽一个人吃都吃不饱。
神主应该以身作则,每个人都这么说。
伊吹的侧脸沉静瘦削。
他的眼中浅浅翻涌,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他沉默着答应了他们的决议。
炖烂的菜叶,泡到膨胀的硬面饼。他毫无胃口。
深色的叶子煮的茎叶分离,像是父亲被刨出的内脏,面饼像是膨胀的尸体,似乎即将发出腐烂的臭气。
食物全都进了伊奈肚子。
女孩懵懂地看着兄长,舀着一口汤劝道:“哥哥,吃一点吧。”
伊泽强迫自己咽下汤汁,如往常一样露出安抚的笑容:“好。”
伊泽的节食并没有阻止谣言的诞生。
饥饿能将人类的理智蒸发,更何况饥饿造就的死亡已经将恐惧笼罩全村。
瘟疫正在悄悄逼近。
先前来神社的村妇失去了最后一个孩子。
她闯入神社,将死掉的孩子的尸体扔到伊泽面前,眼神几乎要将伊泽狠狠撕开。
“到底为什么!我的孩子究竟犯了什么错!”
“是你吗!?还是你该死的父亲!蛇神大人降罪了啊!”
“你们到底有没有诚心祈祷!为什么饥荒还没有过去!?”
“啊!我的孩子!”
一位母亲惨烈的嚎叫成为扎进伊泽心尖的一把尖刀。
是啊,为什么他们这么用心祷告,神明却依旧见死不救呢?
这个世界上有神明吗!?
为什么!为什么不向他们伸出援手!
父亲和母亲已经死了啊!这样还不够吗!
伊泽心里突的一跳,见到面前的妇人阴沉可怕的脸色,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村妇重新将毫无生气的孩子搂进怀里,露出僵硬的笑:“祭品不够的话,这里不是还有吗。”
“村长大人说,只有纯洁无垢的巫女才能平息蛇神的愤怒。”
她的孩子病死了!那么伊奈也不能活!
凭什么村落的罪人还能活得这样舒服。她的孩子可是死了啊!
伊泽的手指在颤抖,脑海中交织的恐怖影像不断回旋,他咬着牙哆嗦:“不,不行!”
“神明只是不满意我的态度。我会改的!我会跪在神像下反思自己的罪过的!”
“伊奈是无辜的,她现在只是个见习巫女,她什么都没有做错!”
村妇:“……”
她冷漠地说道:“要是蛇神大人真的显灵的话。”
伊奈被伊泽紧紧护身后,直到围着神社的人群散去,他从将硬撑下来的伪装撤去,疲惫地跪倒在地上。
“哥哥……”她懵懂地抬起头,“又要举办能离祭了吗?”
她今年五岁多,早就学会说“能里祭”了。她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