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
伊泽好奇地盯着面前的褐色液体。
波本瞥了他一眼:“没有喝过吗?”
他讨厌这个人。比看不惯莱伊更甚。
诸伏景光最近的状态不是很好,但气质一下子沉淀下来,原本飘忽不定的不安消散,倒是比之前更能适应组织的环境。太善良的家伙会在这里吃亏,太过强硬的人会被挫去满身傲骨。他们唯有蛰伏。
按理说,他应该感谢鬼毒,可他升不起一丁点感谢的情绪。
面前的人,没准是发现了他们的身份才来故意试探。
此前,由威士忌组成的群体从来没有接纳过任何人。
现在鬼毒却强行闯了进来。
他的名字取自日本神话中出现的神酒,酒吞童子死在甘美的酒液下,作为源赖光的祭品,彻底扬了他的威名。降谷零本能地起了警惕。
鬼毒确实是一盏醇酒,无愧于神酒之名。光是站在那里,悲悯的神性就能诡异地出现于这个比mafia还要残暴凶狠的杀手上。
在降谷零的注视下,他浅浅地喝了一口咖啡,眼中浮现困惑:“真的会有人喜欢这个吗?”
舌尖的苦味迅速蔓延,他吐着舌头,试图拯救逐渐麻痹的味蕾。
“只要有人厌恶,就一定有人喜欢。”
鬼毒不可置否。他对咖啡敬谢不敏,他讨厌所有一切带苦味的食物。吃的东西就该是甜的,能够让人感受美好和活着的乐趣,才配食入口中,成为身体的养分,沉淀于血脉,与使用者融为一体。
咖啡完全不符合他的信条,他一点也搞不懂为何有人会对这样纯苦的液体如此热衷。
鬼毒趴在吧台上,将方糖一颗颗兑入咖啡杯,沉下去的方糖将咖啡漫出,滴在他的衣角。鬼毒一点也不在意,直到糖含量超过咖啡的苦味才停手,满足地将那一杯糖水全部灌入腹中。
他将脏掉的外套脱下,扔到一边,转身套上苏格兰挂在衣架处的西装,吹了声口哨:“琴酒说等下你要和我一起出门哦,别忘记了。”
降谷零:“?”
怪不得他说这个家伙为什么偏偏今天要来找他,原来是琴酒交代的任务要帮忙传递。降谷零打开手机一看,邮箱里静悄悄的,他反倒要怀疑鬼毒是不是故意耍他了。
没有办法,他只能跟上去。
鬼毒的腿很修长,只是一会儿就走出去老远,降谷零跟上,“什么任务。”
“歼灭一个试验点。”鬼毒吹了声口哨,逗弄着停在路牌上的肥胖鸽子。
“什么时候。”
“现在啊。”他依旧是什么也不上心的模样,“反正今天恰好路过这边,我就和琴酒说我来传消息。反正你也没事吧。所以没问题。”
没问题个鬼!哪里都是问题!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做事这么没有章法的人!
降谷零缓了缓,冷静问道:“原因呢。”
“彭格列要求的。”鬼毒眯了眯眼睛,“好像跟人体实验有关。大家族不方便干涉这么肮脏的东西,挑选了乌鸦去处理后事。”
降谷零皱眉,神情有些阴郁,他按了下后腰挂着的木仓支,“知道了。”
“那就出发吧,波本。”鬼毒的手插在兜里。
诸伏景光和他差不多高,西装挂在他的肩膀刚刚好的长度,他没有扣上外套,内衬的白色衬衫上带着明显的血渍。
降谷零移开了视线。
他对鬼毒刚才去做了什么不感兴趣。
昏暗的车厢,他和鬼毒两人擦拭着手里的木仓支。鬼毒的神色堪称温柔,那把Anada被擦得闪闪发亮,底部一点红亮得像是蛇尾用来引诱天敌注意的旗帜,他带着手套,脖子处也挂着围巾,尽管穿着一生黑色,却像从家里出门闲逛一样懒散。
他天生没什么紧张感,就算面对琴酒也一样,对于杀手来说,这大概是个很可贵的优点。
但降谷零不是杀手,他厌恶鬼毒的淡然。这样的处变不惊没准沾染了上百人乃至上千人的血,他只觉得这种淡然是充满血腥味的肮脏。
他应该要平复自己的私人情绪。降谷零暗暗对自己说道。
他们现在是一路货色。别再张扬自己该死的正义感和道德感了。
鬼毒停下手里的动作,将用于养护的工具扔到一边,好奇发问:“你很讨厌我吗?为什么啊,我也没有惹到你吧。”
他的表情堪称无害。
降谷零也明白这点。鬼毒没有任何对不起他的地方,无论是作为搭档,还是作为杀手。
“我没有。”他只能这样说。
“好吧。”青年耸耸肩,带着一丝厌倦的困顿,仿佛早就料到降谷零的回答。
鬼毒轻轻地说:“可是,我不喜欢撒谎的人。”
他靠在驾驶盘上,手指轻扣,猛得一踩油门,黑色的雪佛兰怒吼着冲出,来回巡视的警卫迅速注意到这辆来势汹汹的不速之客,纷纷掏出了手里的木仓,对准他们射击。
疯子!
降谷零将狙击枪扛在肩膀上,尽力在抖动的视野中瞄准冲着他们射击的人。
“你他妈疯了吗!?”
流弹擦着他的脑袋飞过,扎在了坐椅的海绵上。
鬼毒咬下手榴弹的拉环,轻松往后一送,子弹在他的侧脸上留下狰狞的伤痕,他的瞳孔中带着剧烈的兴奋,“你现在才知道吗?”
降谷零带着满腹怒火继续开木仓。
雪佛兰的外壳早已破破烂烂,从这里逃出去的概率几乎为零,生存的概率也小于百分之三十。身边欢快吹口哨的疯子将一场必胜局变成了他们的葬礼。
好得很。
降谷零怒极反笑。
他不甘心死在这里。
他冷着一张脸,将剩下的子弹送出。
实验场的警备并不算森严,难以想象这样的大人物也会选择这样偏僻的城郊作为重要地试验点。
手臂中了一弹,险些扎进肌腱,降谷零咬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