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谙不回答。
他从腰间拨出一个短柄匕首,又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块绢布,小心翼翼地擦拭起来。
独剑离不语,他俩相处多年,熟知对方的一言一行。冷谙性格懒散,大部分时候都是得过且过,但他唯独对于师父晚年交代的几桩事情上心。这其中就有冷家的家训,若慕家起事,冷家人必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不过冷谙同样清楚,慕燚没有起事的想法,他甚至想让万安公府在他这代结束。
冷谙不支持,但同样也是松一口气。
他其实抱一样的念头,不想自己的下一代还背负这种不靠谱的责任,不娶妻不生子,让冷家跟着慕家一起结束。
这么也算对得起师父,以及冷家的祖宗。
没想到中途有了变故,慕燚有了心爱的女人,还费尽心力地娶回府。暂时未有生育,不过他有观察,发现费靓靓一直在吃宋大夫配置的汤药。方才他听独剑离说母蛊子蛊的时候,心头一个咯噔,就他掌握的情报来看,这也不是不可能。
因为据他所知,有些蛊毒会导致不能生育。
这事隐秘,他也只是猜,所以
没打算与二师叔讲。
这会儿听到问题,他第一反应是若吕家女摆明了是个妒妇,以及悍妇。她不能生育,而皇室是要传承的,将来肯定会闹得不可开交。
眼皮子挑起,漫不经心的口气,“师叔你整天想这些有的没的,郡公根本就没兴趣,你就别叨叨了。”
独剑离的脸一沉,黑了又黑,“这事由不得他。”
“牛不吃草,你强按呐?”
“天下大势到了那个地步的时候,他自然会低头吃草。”独剑离说得笃定,“我在漠北山顶遇到仙童,他指北望月,说天象异常,斗转之间,会有大变局。”
冷谙扫他一眼,“信则有,不信则无。”
……
二人在厅堂闲聊的时候,慕燚已经回到卧房。
架子床上,费靓靓心大已经睡着了,乌黑的头发披散着,落在枕头的边,衬得她的皮肤格外的白皙。
慕燚站在床前没动,默默地看一会儿。然后他脱了鞋子靠坐到她的边上,费靓靓似有感觉,无意识地往他的方向靠一靠。
轻软的触感,让慕燚的心跳都舒缓了。
握住她的手,他微阖起眼睛,
死人不会说话,也不会说谎。原本他已经下定决心杀掉庞淇,免去秘密曝光的危险。但是二师叔横插一脚,接着庞欣又搞出这么一个选择。
生平头一回,他有举棋未定的感觉。
他感觉庞淇不值得信任,去天元寺出家,是他的缓兵之计。慕燚很清楚,庞欣的偏执,其实是遗传于庞淇。
当然,偏执也不完全是坏。
正是因为这个特质,庞淇苦读成才,为自己在学界赢得崇高地位。但也是这个特质,便得他在匈奴母族的问题的上,表现得异常坚持。六年前,正是他学界高峰的时候,他可以抛家舍业,仅仅带着独女,北上帮助呼宇部落。
投注那么多的精力,不可能在最后关头,转头而去。
慕燚判断他还会出手,不仅仅在曼乌这件事情上,只要利益得当,他亦会出卖万安公府,让慕家与前朝的关系大白于天下。
二师叔不在意,他本来就想让慕燚以前朝外戚的名义起事,于他而言,就怕天下人不知道这层关系。
但是慕燚不愿意。
面色沉下去,眉头狠狠一蹙,他的身上浮起肃杀之气。
庞淇必须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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