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儿, 祖父知道你心中对你父亲有怨,可他毕竟是你亲爹啊,何况那些恶事都是刘氏做下的, 与你父亲无关, 让他受这两年的劳役,又被罢爵除族, 这个处罚已经够了啊。”
早在回来的路上, 赵晋仁对此早有预料, 纵然事到临头的时候,情绪总难免受些影响,毕竟这一切总在提醒他,自己过往的人生有多可悲。
但他主意已定,因为他不想总是躲在皇上与太子庇护下, 那两位的一举一动牵涉太大, 不能总让他们为保护他而招来非议。
所以他直接跪倒在地, 磕头道。
“祖父,皇上对我赵家恩重如山, 孙儿实在无脸去求皇上为我赵家徇私枉法, 请恕孙儿难以从命。”
看着面沉如水的跪在地上的大孙子,赵老侯爷才不得不认清一个现实, 就是他低估了孙子对儿子的怨, 高估了自己对大孙子的影响力。
想到这个大孙子当年是带着满腹的怨恨离开赵家,被外祖家抚养成人后, 才被接回京,他好像从没为对方做过什么。
“好吧, 祖父明白你的意思了, 不过家中还有你的一个弟弟与两妹妹, 你为长兄,总不能不管不问。”
想到那些庶弟庶妹的出身来历,赵晋仁抬头目光冷凝的看向自己的祖父。
“祖父若不提,孙儿差点忘了那些人,您真的打算让孙儿过问吗?他们的姨娘因为背主,参与毒害我母亲一案,已经被罚为苦役,就将他们几个都送到寺庙与尼姑庵中出家吧,为他们的生母与出身赎罪。”
赵老侯爷实在没有想到,他的大孙子提起这件事,竟然连他的半分面子都不给。
“他们的生母故然有错,却已受到应有的处罚,而他们可是你的亲弟妹,是你的手足,他们若能有个好前程,对你也是个助力。”
提起自己生母遇害一案,赵晋仁心中就悲愤到难以自持,他是在后来才知道皇上与太子调查出来的那些细节。
那刘氏想害他生母,当然需要帮手,正是他生母身边那些得其信重的人,受重利所诱,才会利用他生母的信任,成为刘氏害他生母一尸两命的帮手。
在他长大被接回赵府后,发现他母亲身边的几个丫鬟成了他父亲的妾室,他就起过疑心。
可他在赵家根本没有根基,唯一对自己抱有善意的祖父却在话里话外劝他,身为赵家人,要重视和维护赵家的声誉,不要再去追究那些过往,根本不可能帮他,他才不得不作罢。
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些真相远比他所以为的更加残酷,连他母亲留下的被他视为长辈,以为无辜的丫鬟婆子中,也有刘氏的同谋。
好在他回府前,外祖家的长辈再三叮嘱他,不要相信和亲近与赵家沾边的任何人。
所以他的警惕心强,哪怕心里觉得那些人无辜,也只是给他们安排轻松些的活,没给他们接近机会。
奉命去临海后,也没想过要带与赵家有任何关系的人,要不然,他在回赵家后,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死于自己的天真和无知,到死也没机会见到母亲遇害的真相大白于天下。
“孙儿只知自己与他们的生母有血海深仇,此生都不会给他们提供任何助力,祖父若对孙儿不满,认为孙儿不孝,大可开宗祠将我除族。”
听到这话,赵老侯爷气得脸色铁青,赵家现在只有赵晋仁身上有爵位,赵氏其余族人将他自己除族,都不会同意将赵晋仁除族。
“你……”
因生母的遭遇,赵晋仁对赵氏只有怨,没有半分归属感,根本就不在乎自己姓什么,那些怨愤早已盖过时人对宗族姓氏根深蒂固的重视与执着。
看着眼前这个可以毫无压力的轻易将‘除族’二字说出口的孙子,赵老侯爷也意识到,大孙子因当年的事,已经怨到不在乎姓氏,更不在乎赵氏宗族。
以为对方这是因为受到外祖家的教唆,才会与赵氏一族离心离德,赵老侯爷不禁有些后悔当年松口答应让胡家接走孙子。
“算了,你长大了,翅膀硬了,祖父是说什么,你都不会听,可你要记住,你姓赵,一辈子都是赵家子孙,这点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看着祖父黯然转身离开的苍老背影,赵晋仁神情坚定,没有丝毫的心软。
晚上的庆功宴,也有邀请赵老侯爷,他选择拒绝参加,也没人在意。
这场庆功宴依旧是宫里少有的一场规模较大的宴会,参加的人中除了作为功臣的赵晋仁一行,还有就是一些朝廷重臣,兵部与翰林院和门下省三个部门来的人数都相对较多。
定海水师名义上受兵部所管辖,翰林院与门下省则都是由主管官员,率领部门里有特长,或是年轻有才名有潜力的手下前来赴宴,都抱着借机较劲,展现自家优势的心态。
沈卓与何昌逸都在入选名单上,他们已经知道宫宴名额的珍贵,心中都有些不安,毕竟他们在门下省的资历尚浅,品阶也不高。
结果没入选的其他人不仅对他们入选的事毫无异议,还都有些亢奋。
“我们这次有了沈状元与何榜眼,别的不说,反正在相貌仪容这块,绝对能将翰林院给比下去,总算可以打个翻身仗了。”
两位自认是以能力与人品取得同僚认可的青年才俊,万万没有想到,他们最让这些同僚感到有信心与底气的地方,竟然是他们的长相。
“张大人,下官实在不知,这……这长相跟宫宴有何关系?”
跟门下省的老资历张舍人提出这个问题时,何昌逸着实感到有些难以启齿,相他堂堂七尺男儿,能文能武,琴棋书画不说有多精通,但水平都过得去。
张舍人态度十分亲切的帮对方理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