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 皇帝往往都很爱惜自己的羽毛,就算是对哪个臣子家中闹出的事情不满,最多也就是在私下里训诫几句,或是在算总帐的时候提及几句‘宠妾灭妻’、‘不修内帷’之类的。
像正宁帝这样亲自出手干涉臣子家宅争斗的, 绝属罕见, 何况皇上也没有瞒着的意思,还就那么光明正大的在朝堂上直抒己见。
赵家的事情本来是可大可小, 可是皇上显然是往大了整, 直接将赵曾平与其继室这一支, 全都除族入罪籍,在时人看来, 这完全相当于是生不如死的重罚。
赵曾平也难接受这个结果, 被带到大理寺后, 他才发现, 他最为倚重的赵家大管事,刘氏身边心腹婆子, 以及平日里得他们夫妻重用的刘家人与赵氏族人,都已被下狱。
即便如此,赵曾平夫妻仍在满心盼着老侯爷出宫后, 能给他们带来好消息。
在他们看来, 老侯爷是皇帝的亲舅舅,皇帝一向给老侯爷面子,这次也不会例外。
自私自利的人, 不会想到他赵家之前不曾行下春风, 凭什么想要求及时雨的问题。
等到望眼欲穿的人, 最后只在次日等到老侯爷让人递过来的一句, “认罪伏法、好自为之!”
知道这话代表着他的老父亲也无能为力, 赵曾平才真正生出惊慌与无措。
“来人,我要见皇上,来人呐,本侯要见皇上,来人,本侯乃是皇上的亲表哥,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看守牢房的狱卒过来好声劝道,“赵大老爷,您还是省点儿劲吧,每个进了这里的大人,不被砍头都算是幸运的,能有机会再见皇上的,一年都没个。”
关键是这位没什么本事,就是一个靠着外戚身份上位的侯爷,会被送到这里,就意味着失了圣心,基本算是彻底没了机会。
若是什么朝廷重臣,很有能力的那种,不管是皇上爱才,还是同僚好友设法为翻案,或许还能设法将其弄出去。
“我儿子是忠实侯,我赵家仍有圣眷,皇上他不会这么对我的,我知道错了,我会改的,皇上一定会宽恕我的。”
过来提人的一位大理寺官员正好听到这话,嗤笑着回道。
“现在才想起那忠实侯也是你儿子,晚了,皇上已在朝堂上当众表态,敢伤朝廷栋梁之才的人,他绝对不会手软,皇上还说了,为了能让朝廷的栋梁之才没有后顾之忧的为国效力,他可以帮忙扫清一切障碍,清除一切隐患。”
也就是说,眼前这位就是皇上亲自帮忙清除的障碍与隐患,只要忠实侯不作死,继续为国效力,忠实侯的亲爹与继母等人,就注定没有翻身之机。
他们这些人不往死踩,只是看在这位的老父亲还活着的份上。
彻底确认了心中的猜测,赵曾平一脸狰狞的大声道,“都是刘氏那贱妇害我,是她做的,忠实侯是我的儿子,我没想过要害他,我没想过。”
你没想,但你纵容了,虎毒尚不食子,这人真是落得什么下场都不冤,大理寺的官员心中十分不屑。
可他随后想起,宫里送过来的案卷中,似乎并不包括这赵曾平夫妻派人袭杀忠实侯的罪名。
除了那对天家父子,与经手调查赵家的暗卫江卫功等人,没人知道赵曾平夫妻派人袭杀赵晋仁的事,根本没有确凿证据。
但是赵曾平不打自招说出的这番话,无异于是主动坐实了这件事,让这位官员与现场的狱卒、捕快都听个正着。
让人觉得皇上还是很重情义的,没有将这桩亲爹纵容后母杀子的恶劣案件摆到明面上,也算是维护了赵家最后的颜面。
被从女囚那边提过来的刘氏,在大理寺的大堂上看到赵曾平时,如见救命稻草,迅速扑了过去。
“侯爷,为什么老太爷还没有派人救我们出去,我们要赶紧出去啊。
在大狱中过的一天一夜,是刘氏这辈子的最大噩梦,她实在是一刻也呆不下去,迫不及待的想脱离这种苦日子。
不管是处心积虑的巴上赵曾平,还是做下那些丧良心的事,为的都是荣华富贵。
如今毫无预兆的落得如此境地,刘氏怎么也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赵曾平一脸憎恨的看着刘氏,一个巴掌毫不留情的扇了过去。
“都是你这个毒妇害我,要不是你处心积虑要害晋仁,我又怎会落得这境地。”
被打懵的刘氏反应过来,尖声否认,“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做,侯爷不要冤枉妾身。”
看着这对据说恩爱有加的夫妻在堂上翻脸,大理寺的这些官吏早习已为常,见惯不怪,随之开始进行例行审问。
从刘氏当年如何暗害赵曾平的嫡妻开始,逐一进行核审,任那刘氏再怎么百般狡辩与抵赖,也无济于事。
任他一家子如何哭闹不甘,最后还是狼狈的被押往农场开荒劳动,终其一生,都将注定没有机会享受这京中繁华。
因赵曾平的自曝,京中上下也在随后得知,皇上确实没有冤枉他们,赵晋仁遇袭一事,确实是他们派人下的手。
正当外人都在感慨皇上虽然严苛,但也算是念情义,终究还是给赵家做了些遮掩时,正宁帝却在宫中感慨。
“朕的这颗心,这下总算是彻底踏实了,那赵曾平倒是在最后做了件好事。”
何殊也没想到那赵曾平的心理素质竟然这么差,不过想想也能理解,活到四十多岁,一直有宠爱他的老爹处处护着,没经历过风吹雨打。
如今是骤然从高处跌落尘埃,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事落得如此下场后,惊慌失措之下,说出什么话都不足为奇。
更何况别人都已先入主的一致认定,就是赵曾平夫妻派人袭杀赵晋仁。
在这种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