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
该劝的她已劝过,他犯的错,她也都替他一一受过。
当断则断,她可以背着骂名死后为他收尸,唯独不能活着再单独见他。
尤其是当着陆缙的面。
裴时序听见拒绝,一手缓缓捻了下埋在石桌旁的引线:“阿吟,你是怕我伤你?”
可他怎么会呢?
他伤遍天下人,也不会伤她。
不等江晚吟回答,他一手直接拔了引线,彻底断绝隐患。
“如此,你放心了么?”
这算是,将自己的最后一张底牌交出去。
“你……”赵监军瞳孔大震。
江晚吟亦是缓缓抬了眼,眼底怔忡。
只是仍是没有动身的意思。
周围的人也开始窃窃私语,握着剑虎视眈眈,想上前,又迟疑。
裴时序一向诡计多端,明明已经拔除了火药,却仍是无一人敢上前捉拿,生怕他身上还藏了其他的东西。
裴时序也听到了。
他轻笑一声,有些无奈。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大约面具戴久了,他难得想坦诚一次,也无人信了。
他缓缓解开了白狐大氅,氅衣内只着单衣,身形瘦削,完全不藏一物,彻底袒在人前。
他看向江晚吟:“看见了么,阿吟,我不会伤你,我只想将玉亲手交给你。”
江晚吟目光怔了一瞬。
“还不信么?”裴时序叹息一声。
“那好……”
下一刻,他忽的抽出插在雪地里的剑,直接捅入自己胸口。
霎时,鲜血直流,他直接跪地。
“不要!”江晚吟忍不住上前一步,“你这是做什么?”
裴时序却只是笑:“现在呢,阿吟,我已经再无伤人之力,你还是,不肯见我一面么?”
原来,他是担心她不信他。
江晚吟摇摇头: “你本不必如此,我从未想过你会害我。”
“是么……”
她能这样想,他兴许还不算太失败,裴时序唇角微微笑,不带一丝阴郁。
他生的温润清秀,其实这样笑起来十分好看。
江晚吟已经不记得多久没见过他这样笑过了。
为什么呢,上一辈的恩恩怨怨早已牵扯不清,他为何要偏执至此,走上一条不归路。
“阿吟,你……你过来吧,我想看看你。”
裴时序眼底已经模糊,一手拄着剑,勉强支撑大半身体。
江晚吟看了陆缙一眼。
陆缙并未阻拦,只揉揉她发顶:“照顾好自己。”
“对不起。”江晚吟低低道一句,终究还是起了身。
当她靠近时,裴时序一把攥住了她的衣袖,好似攥住了救命稻草,整个人靠上去。
他低声:“阿吟,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从未想过害你,一次次害你受伤实非我本愿,你的手,还疼么?”
“不疼。”江晚吟摇头。
“阿吟,你说谎时,总爱抓着衣角。”裴时序眼皮跳了跳。
江晚吟立马松手。
裴时序叹一口气,伸手想触摸她的伤口,将要靠近时,又生生收回去。
他如今,是最没资格问她疼不疼的人。
明明从前,他们才是最亲密的人。
裴时序又想起那个站在榕树下向她提亲的夏日,他问:“阿吟,你有爱过我么?”
江晚吟垂着头,许久,还是点了头。
“但那时,我除了你谁都没见过,换做是任何人相处十年,大约都会走在一起。”
“陆缙不一样么?”
江晚吟还是点头:“这月,倘若不是他,换做是任何一个另外的人,我都不可能如现在这般。”
一个是可以替代。
一个是无可代替。
两句话,他们在她心里的地位瞬间立分高下。
“说到底,还是我出现的时机不对。”裴时序缓缓阖了眼。
他同她相处的那十年,她无忧无虑,情窦未开,只懵懵懂懂的,将一切看做是理所应当,那时他对她提亲,在她眼里兴许还不如一只偶然飞过来的粉蝶新奇有趣。
等到她及笄开了窍,处境又最是艰难的时候,他偏偏不在,给了另一个人趁虚而入的机会。
归根结底,或许当真如林启明在信里所说,一切皆是天意弄人,是他们有缘无分。
“……他对你好么?”裴时序声音艰涩。
不等江晚吟开口,裴时序看了眼陆缙掌心的伤口,又自嘲:“是我多虑了,他待你自然是极好。”
“起码,不会如我一样,一次次伤你。”
“等这场仗结束之后,你们便该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