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华容却笑的却并不那么自然。
江晚吟并不甚了解京中这些贵女,但一瞧见其他几个小娘子交头接耳的样子,便猜到这女子出身定然不凡。
“这是平南王的独女安平郡主吧,她不是许了卢首辅家,怎的来了上京?”
“你还不知,卢家大郎病死了,这婚事自然也是成不了了。”
“那她岂不是成了望门寡?”
“……嗐,这你便不知了吧,平南王剿匪有功,两月前刚平了益州的匪患,自己也重伤,正在休养。因着这个缘故,这位安平郡主如今可是圣人面前的红人呢,听说她这回入京就是为亲事而来。如此身份,父亲又立了大功,这一回来王府的门槛都要被人踏破了,哪里有人在乎什么望门寡!”
“原来如此……”
“啧,这人和人当真不一样。”
忽然又有人嗤了一声:“这算什么,你们还不知吧,平阳公主的胞妹平宁公主早逝,这位安平郡主打小养在太后身边,同咱们府里的这位世子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又是表兄妹,若是两年前没出了那回事,如今这长孙媳还不知是谁呢!”
几个小娘子闻言皆眼皮一跳,再看向那边亲亲热热的姑表几人,眼中多了些打量意味。
“那郡主如今过来难不成是旧情难忘?”
“可世子已经娶了妻,她难不成要做平妻?”
“嘘,江小娘子还在呢——”
又有人扯了下那心直口快的小娘子的衣袖,那小娘子立马讪讪地闭了嘴,看向江晚吟:“我并非此意,江妹妹莫要误会。”
江晚吟知道她们是怕她同长姐告状,她微微侧目,状若不知:“我刚刚腹痛,怎么了?”
入府这么些时日,江氏对这个妹妹着实算不上亲近,想来江晚吟也不会向她告状,于是众人皆笑笑,云淡风轻地揭过去。
“没什么,你歇着吧。”
江晚吟却有些了然,难怪长姐昨晚回来时一副霜打了的茄子的样子,听闻她昨日去的正是平南王府,想来也是听到了风声,心里不痛快吧。
江晚吟对这位郡主倒是没什么成见,只是当安平郡主瞧见她时,目光却微微怔住,在她同江华容身上打了个圈:“——这是?”
长公主笑了:“我就知你会认错,这是江氏的妹妹,如今在咱们家塾里念书。”
安平又仔细看了一眼,这才发觉眼前人同江氏大不相同,且出挑许多,简简单单的揉蓝衫子杏黄裙,却清丽不可方物,她略含歉意:“是我眼生了,许久没回来,京里添了不少新人。”
这话颇为惆怅,知道内情的人心思皆转了几圈,长公主微微叹了口气,上前执着她的手:“什么新的旧的,你多待些时日自然便熟了。”
说罢,便拉着她的手同众人介绍。
如今平南王正得圣心,几位小娘子对她皆陪着笑。
陆宛笑的最是开怀,她挽着安平的手臂,语气亲近:“表姐,今日我们学的是斗茶,你从前斗茶最是厉害,一别两年,不知现在如何了,可愿教教我?”
安平莞尔:“我哪里敢教你,切磋罢了。”
这话虽在自谦,到底还是答应了。
“好啊,那便切磋切磋。”陆宛挑眉,又看向江华容,“长嫂要不要同我们一起?”
江华容知道她们皆是个中好手,她自然是比不上的。
但她有的,安平也比不上,于是江华容摇摇头,状似无奈:“不了,快入秋了,这天一日日的见凉,那些婆子懒怠,你二哥的秋衣尚未制好,我今日须得去催催,免得误了时。”
她一开口,安平顿时默然,许久才开口:“……那是该尽早准备。”
陆宛也自知说错话了,忙找补道:“既然长嫂有事,那不妨让江姐姐来吧。”
江晚吟突然被点到,她并不想掺和进去,但江华容瞥了她一眼,她只好答应下来:“我才疏学浅,还请郡主莫怪。”
“不妨事,玩闹而已。”安平得知了江晚吟身份后,并不把她放在心上。
这斗茶以茶“新”为贵,用水以“活”为上。斗茶的好坏,一斗汤色,二斗水痕。汤色越白越好,纯白者为胜,灰白、青白、黄白者皆是不到火候。水痕晚出为胜,效果最佳的名曰“咬盏”,甚至能做到紧咬盏沿,久聚不散。
安平自小在宫里长大,做起点茶的事情来姿态优雅。
江晚吟在青州长大,青州盛产茶,饮茶成风,故而她对各种茶也稍有了解,不紧不慢,加之她样貌好,光是看着便极为赏心悦目。
等器具都摆放好,安平选了经冬的雪水,江晚吟选了山泉水,陆宛打量了一圈,却都不满意:“我瞧着这些水都不好,新荷尖尖的晨露,清冽甘甜,滋味最佳,用其做引最好。”
“你倒是刁钻,从哪儿学来的?”安平笑了一声。
“二哥平日里喝茶便是这么喝的,新荷露配上蒙顶石花,滋味最佳,不信你们等着瞧。”陆宛颇为得意。
“说的天花乱坠的,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确如你所说。”
提起陆缙,安平眉峰微挑。
“表姐且等着吧,定不会教你失望。”
陆宛愈发得意,说罢,便领了女使去了湖边采露。
安平望着她的背影笑了笑,在选茶饼时不知有意无意拿了蒙顶石花
江晚吟却刻意避了开,选了顾渚紫笋。
两个人选好了茶饼,等着陆宛回来,然等了好一会儿,外面却迟迟没动静,正当他们准备出去找人时,陆宛身边的女使却慌里慌张的跑了过来,连声音都在发颤。
“不、不好了,姑娘落水了!”
“什么?谁落水了?”
水榭里的人齐刷刷的回头。
“是咱们姑娘,日头已经出来了,外面的露水不多,她非要去够里面的芰荷,一不小心踩滑掉下去了。”